转眼已经是康熙二十六年的春天,钟粹宫窗外的春光甚好,睡莲袅娜得开着,优雅娉婷。
小阿禌穿着件碧绿色的云锦小褂子,手里抱着个软软的绿球玩。球是塞了棉花缝出来的,用的是寻常的松江布料子,上头绣了些深绿色弯弯曲曲条纹。
嗯,没错,就是个西瓜模样。
小阿禌穿绿衣裳,人盘滚滚的,也像个大西瓜,大西瓜丢着小西瓜玩,别提多可乐了!
陪阿禌一块玩的是温贵妃的十阿哥,也是胖乎乎的,不过十阿哥眼睛细长,脸上肉一多,生生给挤成了眯缝眼儿。
这对哥俩,西瓜球你丢给我,我丢给你。
就这么简单的游戏,愣是玩不腻。
昭嫆坐在廊下的椅子上,手里指着个绣了白海棠的团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眼下才三月里,一点都不热,手拿着团扇,那是为了好看。
温贵妃也真放心自己儿子,让他随便阖宫溜达着玩。
阿禩已经入读,自然不能陪弟弟玩了,十阿哥便瞅准了阿禌。如今宫里年幼的阿哥,宜妃的九阿哥算一个,但孩子白白瘦瘦的,有些娇气。十阿哥还是瞅着他十一弟顺眼些,至于十二阿哥,温贵妃瞧不上其生母万庶妃的出身,耳濡目染的,十阿哥自然也瞧不上十二阿哥了。
十阿哥到底比阿禌大些,力气也大。时常便能瞅见,圆滚滚的西瓜横空飞远了,阿禌仰头眼巴巴看着,又追不上了。
只不过,这回很不妙。
西瓜球朝着钟粹宫大门飞了过去,而康熙正好迈过门槛走进来,便眼瞧着一只西瓜朝着他面门就砸了过来!
康熙瞬间有些懵了,这个时候,还不到西瓜熟的时令啊!
御前的人哪里能叫康熙被砸中了,大太监顾问行头一个就想上去挡着,可他年纪大了,腿脚慢人一步,李德全已经英勇挺身而上,无比慷慨地迎上了那只飞来大西瓜。
“碰”——软软闷闷,砸在李德全的脑门子上。
不疼。这是李德全脑子里冒出来的俩字。
大西瓜球反弹了回去,落在了两步外的地上,弹了两下,骨碌碌滚着。
康熙瞥了一眼李德全那副傻愣愣的样子,又瞅了一眼那骨碌碌滚个不停的大西瓜,旋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昭嫆忙迎上去,请了个安,笑着说:“那是塞了棉花缝出来的西瓜,砸不疼人。”
李德全嘿嘿笑着,弓着腰道:“是奴才太笨了!这会子西瓜还没熟呢!”
两个阿哥一溜小跑,跟个球似的滚了过来,规规矩矩打千行礼,脆生生齐声道:“给汗阿玛请安!”
康熙故意板着脸,指着地上已经滚远了的西瓜球问:“谁扔的?”
十阿哥缩头缩脑,不敢吱声。
阿禌却不晓得害怕,笑嘻嘻拿手指头指着十阿哥,脆生生道:“十哥扔的!”
十阿哥拿眼珠子瞪阿禌,那眼神分明在说:你太没义气了!
康熙“哈哈”一笑,伸手摸了摸阿禌的脑袋,又摸了摸十阿哥的额头,“嗯,力气倒是不小嘛!”
十阿哥有些懵了,他抬头看着素来威严的皇父,心道:这是在夸我?十阿哥从没被康熙跨过,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生生跟个小姑娘似的,忸怩了起来,“汗阿玛……过奖了。”
昭嫆暗笑,明明是个极为皮实、极为调皮的孩子,在康熙面前竟这么乖。
康熙笑着对昭嫆道:“胤俄愈发爱往你这儿钻了。”
“宜妃最近正在为九阿哥开蒙的,约束着不许他玩。十阿哥就只能来找阿禌玩了。”宜妃也是够心急的,九阿哥满打满算还不满四周岁呢!没办法,五阿哥是不可能成器了,宜妃只得在小儿子身上使劲儿了。
康熙“唔”了一声,“朕记得胤俄和胤禟同岁。却不见钮祜禄氏教胤俄识字。”
昭嫆莞尔道:“九阿哥十阿哥都还小,不急。”
进了正殿,康熙饮了半盏清茶,瞅了一眼站在一旁胖乎乎的两个孩子,不由笑着说:“胤俄跟阿禌很是肖似呢。”
只是胖得肖似罢了,胖乎乎向两只大小不一的馒头,站在一块,特喜庆。
其实还是阿禌漂亮,大眼睛外有神。而十阿哥就是个眯缝眼,估摸着长大些、瘦些就好看了。
昭嫆只管笑着附和,“十阿哥的眼睛更像皇上。”
康熙挑眉,淡淡道:“朕倒是瞧着,他更像钮祜禄氏些。”说着,康熙问十阿哥:“你额娘最近在做什么?”
十阿哥想了一会儿,便仰头道:“额娘最近……在生气。”
康熙一愣:“生气?生什么气?”
十阿哥笑着说:“生狐狸精的气!”说完十阿哥好奇地问他老爹:“汗阿玛,什么是‘狐狸精’啊?”
康熙瞬间黑了脸。
昭嫆咳嗽了两声,忙上前对十阿哥道:“带弟弟一块出去玩吧。”——这个温贵妃,骂人就不晓得避着点孩子吗?狐狸精,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指的便是月前才刚刚把绿头牌挂回去的王常在。
啧啧,王氏那个小腰精啊,下巴那叫一个尖,比良贵人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王氏现在取代卫氏,成了六宫人人暗骂的狐狸精了。
阿禌也生了好奇心,他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扯着昭嫆的旗服下摆,道:“额娘,什么是狐狸精?”
昭嫆嘴角抽了抽,便笑着说:“狐狸精,就是狐狸呗!阿禌不也有一件红色的狐狸皮斗篷吗?”
阿禩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小脑袋,“原来狐狸精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