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嫆上前掸开暗花云锦小薄被,轻轻盖在了小鸡身上,并为他掖好了被角。
濡儿瞅见了,连忙一头倒下躺好,四肢伸展,胖乎乎的小手扯了扯昭嫆的袖子,大眼睛眨了眨的。这意思,是叫昭嫆也给她盖小被子呢。
昭嫆黑线极了,你又不困!盖毛被子?
见昭嫆没反应,濡儿不高兴了,小嘴儿撅了起来,眼睛也水汪汪的,一副要哭的架势。
“知道啦!知道啦!你这个小祖宗!才多大点,就学会跟弟弟争宠了?”昭嫆只得再拿了一条云锦小被子,盖在了濡儿身上,“濡儿乖,盖了被子,就要乖乖睡午觉哦!”
濡儿笑得呲牙咧嘴,眼睛滴流圆,精神无比。
“睡觉!”昭嫆伸手上去盖住濡儿的眼睛。
濡儿却伸出一双小手,握住昭嫆的手,抱在怀里,嘻嘻笑着。
好吧,这丫头根本就不想睡觉,纯粹只是想撒娇而已。
昭嫆只得一把将濡儿抱了起来,“算了,不睡就不睡,咱们娘俩去清芳圃逛逛吧,你说好吗?”
濡儿在昭嫆怀里蹭了两下,笑得露出了小虎牙。
那辆改成蓝色的雕凤婴儿车被推了出来,昭嫆把濡儿搁在里头,一路推着去了清芳圃小溪畔。八个月大的濡儿已经很重了,简直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昭嫆可不想抱着这个胖妞走一路。
四月里,清芳圃的牡丹已经盛开,一丛丛,大朵大朵开得绚烂无比。每一株都是难得一见的名品。一眼望去,秾姿贵彩,英霞烂烂,宛若最华美的锦绣绸缎,
白檀笑着道:“娘娘,今春还刚刚移栽了两株绿牡丹,如今也开得极好呢。”
可不是么,在万紫千红中,独独又两株开得绿莹莹。其实细细一打量,只是黄绿色,并非纯粹的绿,饶是如此,已然是十分稀罕了。
昭嫆点点了头:“虽不及姚黄、魏紫华丽,倒也雅致得紧。”万千牡丹之中,以姚黄为花皇、魏紫为花后,那自是一等一的华美,姚黄色泽明黄,光华照人,自是贵气无匹,而魏紫则是极正的紫色,且花朵硕大,芳香浓郁,亦是极为雍容。
还有那赵粉、紫魁、首案红、烟绒紫、锦帐芙蓉、赤龙焕彩也都是一等一鲜艳明媚、硕大艳丽,不合乎皇家贵气。
小濡儿趴在婴儿车的护栏上,瞪着大大的眸子,看着这么多花儿朵儿,似乎眼珠都不够用了。
最后,她一眼相中了那一丛千叶娇红牡丹,虽则颜色不及魏紫贵气、亦不及姚黄明灿,但千叶娇红颜色很接近后世那种玫红色,颜色的饱和度极高,甚是鲜艳明媚。而且千叶娇红花瓣繁复累叠,十分惹眼。
濡儿小手指着那丛千叶娇红,咿呀叫着。
昭嫆莞尔,拿了银剪子上前,挑了其中一朵最大的千叶娇红,咔擦剪了下来,唰唰几下剪掉多余枝桠叶片,又仔细剔除毛糙。这才笑着走到小濡儿跟前。
小濡儿忍不住长长伸出手想要夺那支千叶娇红,昭嫆却起了坏心思,不肯给她。而是拿出梳子和丝带,给小濡儿扎了个冲天的小辫子,那朵千叶娇红也一块绑了上去。
如此一来,小濡儿脑袋上便顶着一朵硕大的千叶娇红牡丹了。
昭嫆把随身携带的西洋镜子递给小濡儿,小濡儿瞅着镜中头顶开花的自己,无比臭美地咯咯笑了。
宫中每到牡丹花开的季节,宫妃公主们都喜欢在旗髻上簪花,譬如荣妃素来喜爱魏紫,而她闺女二公主则偏爱那娇柔滴滴的赵粉。宜妃最喜欢首案红,昭嫆的表姐淑妃品味清雅,则偏爱白色系的牡丹。
心里念着表姐,人便来了。
淑妃手里拿着一把双面绣的凤穿牡丹团扇,团扇绣的便是玉板白牡丹,而她的旗髻上也簪了一朵初开的昆山夜光。昆山夜光,在夜光下泛着雪色光华,故有此名。
淑妃笑走近前,道:“方才去了你的芳椒殿,听说你不在,原打算逗着十五阿哥玩会儿的,没想到那孩子睡得香甜,我就只好来这儿找你了。”
小鸡睡着了,是断断叫不醒的。昭嫆抿嘴一笑。
淑妃打量着婴儿车里头顶簪着硕大一朵牡丹的濡儿,不由噗嗤笑了,“哟!咱们九公主簪上牡丹,真真是漂亮极了!”
濡儿虽听不懂人言,却也晓得淑妃实在夸她,不由咧嘴嘻嘻笑了。
淑妃冲她伸出双手:“来,让姨母抱抱。”
濡儿却一撇脑袋,小手揪住昭嫆的袖子,不让抱。
淑妃尴尬了,“这孩子,还是不肯叫我抱。”又笑对昭嫆:“总是只粘着你一个人。”
对于这点,昭嫆也很无奈。好在小濡儿只是缠着叫她陪着玩,没有缠着总叫她抱,否则这小胖妞,可要累坏她了。
昭嫆伸手戳了戳闺女的胖嘟嘟的腮帮子:“你这丫头,脾气倒是不小。”
濡儿嘿嘿冲昭嫆笑着。
“濡儿乖,那你亲姨母一口可好?”昭嫆笑眯眯哄着道。
淑妃见状,忙弯下腰,把自己的脸蛋凑了过去。
濡儿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便嘟着小嘴凑了过去,啵儿~亲了一口。
淑妃顿时眉开眼笑,“小濡儿真乖!”连立刻反过来,也亲了濡儿一口。淑妃嘴上是涂了胭脂的,这一亲,小濡儿脸蛋上就多了一枚红红的唇印。
昭嫆坏心眼地打量着闺女的脸蛋,便捧着那脸蛋,再另一边也亲上了一枚唇印,来了个对称!
“咯咯!”小濡儿只咯咯笑着,浑然不知已经被自己老娘给捉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