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嫆略安抚了荣妃几句,便打发她退下了。
心中忖着是不是该把十三贝子叫进宫问个究竟,便见玄烨脸色黑沉沉走了进来。一看那一身的明黄十二纹章朝服便知,玄烨是刚刚下了朝,便直奔而来。
昭嫆忙端了一盏热乎乎的杞菊茶给他,玄烨额头隐隐爆着青筋:“嫆儿,朕还以为静思己过这么多年,那孽障总算知道什么是孝悌知道,没想到——”玄烨气得那盏杞菊茶哐啷一声撩在了紫檀条案上,“没想到这孽障竟愈发工于算计了!”
想也知道玄烨口中的孽障便是刚刚丧母又被封为贝子的胤祥了。
工于算计?
今日朝堂上的情形,昭嫆完全可以想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老御史疾言厉色弹劾,几成死谏,玄烨可以说是被迫之下,不得不下旨,褫夺胤祉亲王爵位、降为贝勒。
玄烨这辈子,最恨的便是受人逼迫,何况还是被逼不得不严惩自己素来喜爱的儿子。玄烨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然而玄烨不会怪罪到老御史头上,只会恨背后挑唆算计之人。
昭嫆叹了口气:“胤祥生性直率莽撞,倒不像是如此工于算计之人。我想……会不会是有什么嘴碎,就这么传扬到了老御史耳中。”
玄烨皱了皱眉头,“有那么巧合?朕倒是不信了!何况那日宫中之事,你不是已经封锁了消息了吗?怎么会传扬出去?”
昭嫆笑了笑:“宫里的消息自然不至于传到宫外,可胤祉剃了头,会不会是他府上人嘴巴不严实?”
“这……”玄烨微微沉吟,便摇头道,“好了嫆儿,朕知道,你是心软,瞧着那孽障没了生母可怜,才总把他往好处想!”
昭嫆沉吟道:“倒也不只是因为他丧母,我只是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
玄烨摆了摆手,“朕还原想着,等来年便授他兵部观政的差使,如今看来,竟是大可不必了!”说罢,玄烨冷哼了一声。
兵部观政?这可算得上是重用了?
昭嫆眨了眨眼:“你怎么突然有了这个心思了?”
玄烨哼道:“还不是老四极力举荐,朕又瞧着那孽障思过这些年也算是勤于兵法骑射,便想着他整日无所事事,的确有些浪费了,才……”说着,玄烨拧起眉头,“老四识人不明啊!”
昭嫆眯了眯眼睛,玄烨诸子中,最善骑射的,莫过十三、十四,这兵部观政的差使若真的叫十三贝子得了去,那十四贝子可就……
自打德嫔没落,十四贝子也跟着一损俱损,不似从前那样得玄烨喜爱了。就在十四贝子最郁郁不得志的时候,十三贝子眼看着就要崛起,而且是在自己亲哥哥的极力举荐之下……十四贝子岂能不心生怨恨?
昭嫆心中冒出了这么个猜测,然而也仅仅只是个猜测而已,她并没有丝毫证据,若是直接跟玄烨说,只怕玄烨要觉得她疑心重了。
唉。
玄烨被昭嫆捋顺了毛,便回乾清宫处理政务了。
玄烨前脚走,胡庆喜就跑来禀报:“娘娘,雍郡王和十三贝子求见。”
昭嫆笑了笑,来得正是时候!
雍郡王寒着一张脸走了进来,十三贝子更是满脸愤懑,哥俩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请了安。
雍郡王便忍不住先开口道:“皇额娘!这次的事儿,十三弟是被人算计的!”
昭嫆微微一笑,打量着雍郡王,“你既说胤祥是被人算计,那这个人又是谁呢?”
雍郡王寒声道:“老十四!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额……什么叫“除了他,不会有别人”?你这个亲哥哥当的,也真有够胳膊肘往外拐的。
昭嫆扬了扬眉毛,“有证据吗?”
这淡淡的一句话就把雍郡王也噎住了。想也知道,雍郡王根本没有丝毫证据。
十三贝子脸瘪着,一副委屈巴巴的可怜样:“皇额娘,老御史冯潭当真不是儿臣指使的!儿臣冤枉啊!”
看着十三贝子这幅模样,昭嫆也有些不忍。
十三贝子眼圈有些泛红:“那日儿臣既已应允皇额娘不再追究,又岂会背信弃义?!明明是儿臣委曲求全,怎么一转眼,儿臣竟成了恶人了!”
昭嫆露出无奈之色:“你就算再冤屈,没有证据,哪怕到了皇上面前,皇上也只会觉得你是巧言令色。”
十三贝子瞪大了红彤彤的眼睛,“皇额娘——”
雍郡王忙道:“皇额娘说得是,正因为无凭无据,儿臣和十三弟才苦恼。”雍郡王叹了口气,忙上前一步,躬身道:“皇额娘,之前汗阿玛已经私底下答允,年后让十三弟去兵部观政,这事儿您看……是否还有周旋的余地?”
昭嫆呵呵了,对十三而言,你还真是个贴心好哥哥啊,昭嫆摇了摇头:“如今皇上正在气头上,没有下旨褫夺十三阿哥贝子爵位已经是万幸了!差使……呵呵。”还想要差使,十三还是回家哄孩子去吧。
雍郡王眼中浮起了一丝阴霾,他暗暗攥紧了袖子底下的拳头:“老十四太阴损了!十三弟好不容易重获汗阿玛青眼,他竟——”雍郡王气结之下,脸色已然铁青阵阵。
昭嫆暗道,这事儿若真是十四贝子一手策划,的确是有些过了……他算计十三贝子也就罢了,竟把胤祉也算计在内!据她所知,胤祉与十四,往日无仇近日无冤,却无端造此算计。
不过呢,说到底还是胤祉行为不端,惹出的后患。
经此一役,但愿他能长进些吧。
“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