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黑色宽大的雨伞遮在自己和高墨离头顶,急骤的雨水打在伞盖上,朔朔作响。
淌着院子里或深或浅的积水,我们直奔摩托车停放之地。我抬手将油布的一角掀开,泥土松软之地如同行李箱的箱面大小,呈现并不规则的长方形。
这个长方形表层被夯实,土色与周围相似,换做平时,根本不易被觉察。如今,正巧碰上雨天,雨水落到地面,瞬间渗入土层之下,原本和周围齐平的方坑发生微微凹陷。
我抬脚在方坑上轻轻踩了一下,鞋子下陷,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我有些兴奋的说道:“看来,这地方真的被挖开过!”
高墨离没有应答,拿着铲子朝泥土松软之处开挖。我站在高墨离身旁,将雨伞的大部分遮到他身上。
春暖乍寒时节的雨水透着一股凉意,我半边身体被淋湿,身上一阵寒冷,但是内心却澎湃不已,目不转睛的盯着高墨离行动。
他每一次下铲都会挖掘出很多泥土,七八下之后,旁边堆起一堆湿滑的泥土,方坑被挖出半丈深。
再度下铲,铲尖碰触到异物,发出嘭的一声闷响。高墨离抬头看了我一眼,面带诧异的说道:“嗯?挖到了。”
“还真有东西!”我兴奋的问道:“能知道下面埋着什么吗?别挖坏了。”
“好像是个木匣,不大。”
周围的雨水顺着边沿流进坑里,很快形成一潭污浊的泥水。
北京近日来暴雨连绵,地下所埋物件竟然是个木匣,木匣本身并不放水,里面藏着的东西怕已经被雨水浸泡了。
高墨离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他调转铲头,试探了一下,从木匣边缘一铲挖下去。
考古专用的挖掘铲将泥土连带着木匣一同从坑洞里掘出来。泥水顺着铲沿儿流下,高墨离转身,将铲子放到地上,从泥堆里拿起那个湿漉漉的盒子。
我深谙考古注意事项,木匣外沾满泥水,四周尽是飘飘洒洒的水滴,如果在此处贸然打开,必然会对所藏之物造成二次损坏,并且,泥水造成的损坏往往都是毁灭性的。
我们往屋内走去,行至檐角下,高墨离忽然手托木匣伸出伞外,房顶的雨水汇集成溪,像打开阀门的水龙头,从檐角“哗啦啦”的流了下来。我本想制止,但是转念一想,木匣早就湿透了,也不差这一下。
一眨眼的功夫,木匣上的泥土被冲刷的干干净净。它露出本来的面目:木匣一尺见方,周遭呈现暗红色,那暗红色是木质本身的颜色,其材质应该是坚硬的枣木。匣身极为简洁,没有任何装饰性的花纹或者图案,只在匣盖上,用匕首歪歪斜斜的刻了几个字——机要勿启。
这几个字全然没有康教授的沉稳之气,应该是在仓促中刻上去的。
机要勿启?这几个显然是说匣子里藏着机密重要的物件,不要打开。但是越是这么说,我的好奇心就越加强烈,迫不及待的想打开一探究竟。
我和高墨离进屋坐到茶几前,他将暗红的木匣拿在手中,看了看挂在一侧的铜锁。
我催促的问道:“还上了锁,能打开吗?”
“能。”高墨离说话间,手握铜锁往后一拉,铜锁连带卡扣一下子从匣身上脱离下来。
高墨离将其顺手扔到沙发上,看了我一眼,伸手将匣盖打开。
匣子内侧潮湿一片,所幸,里面有一个透明的塑料档案袋,将所有的东西封存在内。
我迫不及待的从高墨离手上将档案袋拿过来,将它们倒在沙发上。袋子里的东西一一呈现在我们面前:几张手写的资料,一张照片,一张鉴定书。
我瞥了一眼资料上的字迹,它们正是出自康教授之手。
我诧异道:“难道康教授有什么不可示人的重大发现?他生怕这个发现被外人获知,才在离开时,匆忙将这些资料埋藏进地下。如果他可以回来,就挖掘出来继续研究,如果回不来,就让它永埋地下,随泥土一起腐朽。”
说罢,我将资料简单的按循序排放起来,首页页眉的位置赫然写着几个刚建的大字:芒砀山梁王墓考古笔录。
难道木匣里装的仅仅是梁王墓的考古笔记?我也参与过那次考古挖掘,进行的一切都很顺利,实在想不出有何值得康教授隐瞒的地方。
高墨离顺手拿起那张黑白照片,看了一会儿,对我说道:“这是芒砀山梁王墓的挖掘场景。原来,那个墓并不想对外公布的那么简单。”
听高墨离如此一说,我再难静下心去看那些枯燥的研究理论,扭头去看他手中的黑白照片。
那张照片有些发黄,并且,有些地方的已经呈现褪色趋势,其下端印了一个清晰的拇指印,可见它经常被拿出来观看。照片上方有一行备注:梁王主墓室一号坑现场。
一号坑是梁王墓室所在之地,我记得那里有一口巨大的石棺,里面敛放着梁王的尸身。但是仔细观察这张照片却觉得有些怪异:那口重要的石棺只在背景里露出一角,照片主要拍摄的是靠在墓墙旁的一处白骨。那具白骨胸部插着一只利箭,利箭将其和墓墙订在一起,其手骨上放着一块白色玉佩,应该是生前所握之物。
我心中生疑:墓主的棺室里怎么会有别人的尸骨呢?这显然于丧葬制度不合,应该并非当年下葬时安排的。并且,细看之下,箭羽直刺胸膛,这具尸骨显然是被利箭穿射而死。
我皱着眉头问高墨离:“难道……这是盗墓贼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