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哥儿瞪大眼睛,看看笼子里黑乎乎一团,又看看灵芝,摇摇头。
“这是小刺猬!”灵芝说着,打开竹笼子。
只见那小刺猬巴掌大,背上的刺还短短的,尖尖的嘴,两粒小眼睛黑溜溜,骨碌碌转个不停。
这是前几日槿姝在晚庭柿子树下捡到的,快冻僵了,缩在雪堆中。灵芝当时就想到了攸哥儿。
在她小时候,四叔也曾经送了她一只小刺猬,那只小刺猬,成了她派遣寂寞的好玩伴。
如今的攸哥儿,和自己当初的情形差不多,送给他,他必定也喜欢的。
攸哥儿果然喜欢极了,伸手便去抓,结果抓到刺上,“哎哟”一声缩回手来。
灵芝笑着道:“应该这样,你看。”
说着,伸手到小刺猬肚皮底下,将它轻轻托了出来。
那小刺猬乖巧极了,也不动弹,攸哥儿欢喜得直拍手,小心翼翼接过来,也捧到胸前,爱不释手!
“妹妹真好心。”秀芝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站到灵芝身边。
灵芝淡淡一笑:“一家兄弟姐妹,不是应该友爱的么?”
秀芝甜甜笑着:“若大伙儿都像妹妹这么想就好了。哦,对了,秀芝占了妹妹三姑娘的位置,真是抱歉。以后只能叫四妹了。”
原来这重新排族谱之后,秀芝便也和毓芝灵芝一起排辈分,成了三姑娘,灵芝成了四姑娘。
灵芝根本无所谓这个身份,对她来说,迟早要离开安家,能不做安家的姑娘,才是最好的。
当下更加淡漠:“三姐多虑了。”
秀芝见她对自己不冷不热,冷眼打量着,见她上着杏色宝瓶暗纹棉短袄,下着水色挑线裙,头上只一枚铜簪,雅致得几乎朴素,特别在今天这种喜庆日子里,更加失了颜色。
不由心头多了几分轻视,人都道这个妹妹最近如何受宠,频频出入香坊,可看起来,也不过如此。
当下脸上笑意更足,拔下头上一只粉色珍珠攒玉花的盘钗递了过去:“这个,就算是三姐对四妹的年礼了,妹妹也别太素雅了,还是得和二婶说说,好歹是安家嫡出的姑娘呢。”
灵芝对她这一套挑拨离间早就习以为常,若是前世,听见这番话,虽不会如秀芝意,去与应氏闹一场,但心头又会是一番孤苦伤怀。
现在,她只会置若罔闻,又对秀芝这种总是出暗刀子的习性颇为不屑,接过盘钗,冷笑着道:“多谢三姐垂怜,不如,三姐帮妹妹去母亲面前说说吧。”
秀芝却没听出来她话中的揶揄之意,还当灵芝真把她当成自个儿人了,点着头道:“那当然,对了。”
她凑到灵芝耳边:“不知那日妹妹说的鱼戏莲叶香囊,是何物?”
灵芝心中腻味,她虽不喜毓芝为人,也从未想过用这件事去害她,她若逼到自己跟前,那她不会手软,主动害人,她却做不到。
于是冷冷道:“三姐和大姐关系那么好,去问她就好了。”
说完,带着攸哥儿,去院中亲自点烟花去了。
元丰二年,就在爆竹声声中,翩然而至。
开了年,转眼便到二月。
二月里除了春闱,便无其他大事发生。
最让灵芝拍手称快的,莫过于廷雅传来消息:安孙澍在初六那日摔下马,又刚好被马踏上右手,折了胳膊,错过了初九开场的春闱。
恶有恶报,灵芝如此想着,也没做他想,便不再关心此人消息。
转眼龙抬头一过,雁回河开,风暖冰融。
地底下埋了一冬的小虫小草们都迫不及待翻土钻了出来,几日功夫,原本还沾着薄雪陈冰的庭院,已泛起了星星点点的新绿。
这日灵芝刚从永安坊回来,跨过垂花门,就有小丫鬟上来传话道:“老夫人让四姑娘去万芳阁一趟。”
自严氏身体大好之后,又偶尔开始出来坐阵,做主一些内院家务之事。
灵芝颇为疑惑地来到万芳阁。
万芳阁前的三面雕花大门,只在婚嫁丧娶、年节或迎贵客时方都开启,平日只开一扇。
灵芝刚从那扇雕着福缘善庆花纹的大门跨进去,便楞了。
安家这一辈的子女,除了安攸,都在。
这是出了什么事?人来得这般齐。
严氏身穿松花色宝相花纹褙子,额头一颗双龙盘珠蜀绣眉勒,端坐在东罩房临窗大炕上,身旁倚着安敄,站着安敾,炕几对面竟坐着安大夫人秦氏,一张银盘脸面带微笑,丰腴的双下颌透着富贵福气,平添几分和蔼。
炕下三张绣墩,坐着毓芝、秀芝,还有一个空着,想必是给她留着的。
灵芝过来见了礼,见众人面上皆带笑,只毓芝神色有些古怪,带着点不屑,还有丝不满。
严氏命灵芝过来坐下,笑眯眯从身后掏出一张名帖,递过来。
灵芝忙接过打开,一看之下,瞿然而惊。
竟是卫国公府邀请她参加三月初三梨花宴的帖子!
卫国公府是何等人家,乃是大周朝的开国功臣,相传太祖皇帝都是卫国公的祖上从尸堆里背出来的,也是唯一一个存活至今的异姓国公。
若论京中世家渊源,没有一家敢与卫国公府相比,历经两百年,盛而不衰。虽如今国公府子弟不兴,日渐萧条,但百足之虫,其鼎盛之势,普通官绅士族仍然望尘莫及。
这样的人家,怎会给自己一个安家不受宠的嫡女送名帖呢?
严氏看出了她的迷惑,替她释疑道:“你们每个人都有。”
灵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