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林子,楚舞的头发湿透了,他把系头发的草绳扯下来,双手抱着额头,压着湿漉漉的头发,顺着脑后一直往下挤,把头发上的露水通通挤掉,再用草绳系在脑后,没有挽髻。
“南蛮人就是这样的装束,我现在与一个南蛮人没什么两样。”
楚舞甩了甩头发,自嘲的笑笑,把杂毛皮袄上的露水拍掉,沿着一条斜坡走到山涧里,在冰冷的瀑布面前洗了把脸,又把那把破剑抽出来,在石头上磨了一阵,这剑越来越锋利,怎么磨也磨不薄,剑刃上的缺口就像是锯子一样,不论是割肉、刺杀,还是锯骨头,样样都行。
在山涧里抓了两条鱼,一条泥鳅,用钻木取火的方法升起了火,填饱了肚子。顺着山涧往里走,越往里走,石头越少,涧泉越小,松柏却越来越茂密。楚舞采了一些新鲜的松枝,腌制野味必须得用到它。幽山的松枝很香,熏出来的肉块带着冷冽的香味。
“或许,那香味来自地下。”
茂密的松柏林后面是另外一个世界,地上不再是碎石头或是腐烂的落叶,而是青绿的草地,两侧是蓬蓬灌木丛,草,坟头上开满了不知名的小花,颜色极是素洁,指甲盖大小,嫩白嫩白的,与樱脂花长得有些类似。风一吹,散发着清冷的香气。
楚舞从来也没见过这种花。
几只守陵兽歪倒在草地中,身子已经陷入了地下,只有脑袋露在外面,其中一只兽眼里也开着那种小花。楚舞弯下腰去,把那花拔出来,放在嘴里嚼,清新的香气顺着嘴巴灌入肚子,令人心神为之一清。
走到坟包前,楚舞掏出怀里的一束茅草,用剑把草切成一截一截,撒在坟头上面,在幽山上,这样的坟包数不胜数,里面埋的人都是楚舞的先祖,所以,他的怀里一直揣着茅草,只要遇到孤坟便会拜上一拜。
坟里面住着狐狸一家。
“俩位先祖在上,楚舞为了活命,不得不打扰先祖的英灵,还望先祖莫怪。”
楚舞跪在坟包前,大礼九拜。
他嘀嘀咕咕的说了一阵,先祖当然没法回响在耳边。过了一会,他在右边的坟包寻到了一个泥洞,洞口还有一些新鲜的泥土,这个泥洞就是狐狸一家的入口。
狐狸的肉不大好吃,有些酸,可是狐狸的毛皮却很是暖和,冬天快到了,夜里越来越冷,楚舞需要它们的毛皮来做脖领。
狐狸是非常狡猾的动物,弓箭对它们没用,只要往坟里一钻,你就再也捉不到它。不过,狐狸再狡猾也比不过人类,楚舞早就准备好了。戏旁诙纯冢那网是用树滕做的,极其结实,就是一头山猪都冲不破。然后再把挂在屁股后面的松枝取下来,择了一些潮湿的,用火点燃,浓烈的烟熏得楚舞眼泪直冒。松烟钻进了泥洞,顺着弯弯曲曲的泥道灌进了狐狸的家里,不多时,坟里面便响起了‘吱吱吱’的叫声,格外渗人。
楚舞裂着嘴巴,无声的笑起来。
小半个时辰后,楚舞捉到了三只大花狐狸,它们想用装死来蒙骗楚舞。楚舞不上当,用剑刺死了它们,把它们拴在屁股上,满载而归。
沿着来时的路返回,楚舞采了一些不知名的小花,这种小花很香,可以用来伴着松枝一起熏制狐狸肉。
在瀑布下把三只大花狐狸洗剥干净了,大卸八块,简单的熏了一下,毛匹用树枝撑着,内脏被他当场烤来吃了,脆脆的,颇是爽口。为了避免被士兵们偷走他的食物,他都是这样在外面熏制肉块,而且不是一次便能熏好,来来回回的需要熏上七八遍,不过,他的耐性越来越好。
“一切都是为了活着。”
把火堆用水泼灭后,楚舞顺着斜坡往回走,斜坡仍然是那个斜坡,几个月以前,他险些在这里丢了性命。现在,爬这样的斜坡,他如履平地,扯着草藤,三两下便窜了上去。谁知,刚一上去,他便呆住了。
树林里有团黑影,黑色的马,黑色的人。
浓雾锁着人与马,看上去晃晃忽忽的很不真实,仿佛是幽灵鬼魂一样。楚舞的呼吸急促起来,他取下了背上的弓,用箭指着树林里的影子,喝道:“你是谁?”
“希律律。”
马背上的人影没有回答他,那匹黑马却高高的扬起了蹄子,人立起来。于是,楚舞看风了一双红色的鞋子。
“你倒底是谁?!”
楚舞拉着弓箭的手颤抖起来,眼睛越瞪越大:“你不是她,她已经死了,死在我的剑下,你倒底是谁?”
雾越来越重,马蹄重重的落下,马背上的黑影勒着马,一步一步的后退,退出了楚舞的视线。
“哪里走!”
楚舞大叫一声,松开了手,利箭脱弦而飞,朝着那黑影扎去。‘叮’一声脆响,黑影扬着细剑,利箭插在树上,箭尾剧烈的颤抖。
楚舞拔出了破剑,朝着黑影追去。
那黑影扭过头来,看了楚舞一眼,却并不急着催马,而是提起剑来,在树上一阵乱划。楚舞冲到近前时,那黑影已经消失在密林深处,树下有零乱的马蹄印,箭杆还插在树上,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梦魇。
“你倒底是谁?”
楚舞双手握着剑,背抵着树身,向四周张望,额头上爬满了汗水,眼睛里尽是惊骇。
这时,头顶突然坠下来一滴露水,恰好落在鼻尖上,那冰冷的露水激得楚舞浑身一抖,情不自禁的仰头看去,并没有发现蛇啊什么的,反而看见了一窜字。
“你是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