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宏与周卫正谈话间,突一人跌跌撞撞的匆匆走了进来,但见其人身长七尺余,身形消瘦,此人的形象和气质也实在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属于那种走在人群中都不容易分辨的那一类。
但此人左眼蒙盖的黑色眼罩却显得异常突兀,伴随着右眼珠的飘忽不定,竟为这张平凡的大众脸增添了几分狡黠与猥琐。
此人竟然是王哲,自上次桃花山庄事发,被慕容慧射瞎了左眼,本以为从此倚靠了潘璋这课大树,但不曾想天不遂人愿,潘璋竟然战死。
这王哲便卷了大量财物携同马氏,一边小心躲避着慕容慧的追杀,一面又寻找着新的靠山,几经辗转竟来到了这辰阳县城。
“王县丞因何来迟啊?”
周宏见了来人,心下已有几分不喜,强压了心中的恼怒,板着脸问道。
“嘿嘿,家中有些琐事耽搁了,故而来迟,望县长大人勿怪。”来人一脸嬉笑的答道。
周宏轻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他对这个王哲并不像对待周卫那般,还算客气。只因这王哲财力颇丰,助其在这个不起眼的小县城建起了一支初具规模的部曲,因此周宏为其争取到了县丞一职。
故而周宏再怎么不喜欢这个人,也强压了怒火。
“近日楚山匪寇似有异动,我恐其于端阳这天下山寻隙闹事,唯县长大人查之。”
王哲见气氛有些尴尬,于是不失时机的提醒道。一者为打破这室内的沉闷气氛,二者向周宏展现自己的见微知著,彰显自己的工作能力。
周宏听了王哲的提醒,脸上的神色立时难看了起来,他极度失望而又恼怒的瞪了周卫一眼,一言不发。
时刻留意楚山匪寇的动向,并提出预案,防患于未然,难道不是县尉周卫的本职工作吗?然而刚才自己问周卫一应事务是否准备妥当之时,周卫拍着胸脯保证,却并未提及此事。最后竟从身为县丞的王哲口中说出。
这种反差极大的刺激了周宏,他已经对他这个弟弟完全失去了信心。
看着周宏一脸铁青的恨铁不成钢的失望神情,周卫惊得脊背直冒冷汗。而此时,一丝得意的冷笑却在王哲的脸上一闪而过,亏得他那左眼的眼罩,遮去了半边脸,将他那稍纵即逝的狡黠神情掩饰得极好。
“吴侯幸临辰阳,乃是我县第一大事,切不可出现疏漏。这楚山贼寇实乃大患,万一在这一日闹将起来,吴侯面前须不好看,不可不防啊。”王哲再一次提醒道。
“我这辰阳县非比他处,楚山贼寇如若敢来,我便让他尝尝厉害,我这三千精锐部曲可不是吃素的!”周宏愤然起身朗声道。
周宏的眼中充满着跃跃欲试的旺盛斗志,这楚山贼寇的威名,他只是有所耳闻,并未得以亲见。他对自己的部曲是有信心的,楚山贼寇若敢下山闹事,他自然是不怕的。但他们若不来便更好,周宏还是不希望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任何岔子。
周宏只将一股威压之势看向周卫,后者不自觉的正了正身子,表示心领神会。随即又长舒一口气,这次兄长总算没有再次斥责自己。
沉默有顷,周卫试探性的问道:“既是吴侯幸临我县,我等必有出头之日了。西边之使该当如何处置?不如……”
周卫咬了咬牙,横出一只手掌做了一个斩杀的动作。
“愚蠢!”周宏突然发作,大声训斥道,“东面之事尚未定,如何便径自绝了西面之念想?狡兔尚有三窟,人无远虑,其无近忧?”
周卫被周宏劈头盖脸怒骂了一顿,不敢再说话,只将一双征询的眼神看向周宏。
周宏逼视着周卫,一字一顿的说道:“可暂将来使安顿于馆驿,吴侯幸临的消息切不可走漏了出去,如若不然,我拿你试问。”
“诺……”周卫毕恭毕敬的应声道。
周宏、周卫口中所说的西面来使,自然是指西蜀方面的使者。且说那刘备自夷陵之战惨败之后,痛定思痛,总结和检讨了自身的失误:其一、刚愎自用,不纳忠言,比如芈桓的逆耳直言;其二、操之过急,在荆州全境已失的情况下,好大喜功的寻敌决战是绝不可取的。
刘备并不甘于将荆州拱手让人,但此时自身的实力已大不如前,于是便采用了如下的战略方针:其一、再次发动大规模决战已然不可取,对于荆州当前的形势,可蚕食,但不可鲸吞;其二、争取荆州地方豪强势力的支持,扩大影响力,以求扎稳根基,再行起事。
于是西蜀便派出了使者,竭力争取这尽在咫尺的辰阳县城势力。
这次派出的使者便是李遗和关银屏。
“李大哥,你说这辰阳县长意欲作何打算?为何迟迟不予回复?”关银屏倚着窗满怀心事的对李遗问道。
“我观这周宏绝非善类,寻常绝难动其心智,届时恐怕要多费一番唇舌。”李遗亦是一筹莫展的叹了一口气。
此番二人的使命自然是要说服周宏效命于西蜀的,然而他们到的辰阳县,见到了周宏,方才明白事情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困难得多。这辰阳县地处西蜀和东吴之间,一直在两股势力之间摇摆不定,久而久之,这县长周宏也学滑头了,索性哪边势力更强,哪边给的好处更多,就倒向哪边。
这其实也可以理解,任何人身处周宏这个位置,估计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三小姐,事已至此,便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切不可劳神忧虑。”
李遗本欲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