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骄阳尤为毒辣,炙烤在这些辰阳汉子们宽厚的脊背之上,只感觉火辣辣的生疼,似要将这一层皮囊剥离。然而,这并没有阻挡他们对于龙舟的狂热。
龙治紧了紧手中的头旗,那浃背汗水自他那结实的臂膀,只往下流至手心,他感觉有一丝湿滑。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胜利了,全船的水手都向他投去崇敬的目光,这是团队的胜利,他们也倍感荣耀。但他们清楚,头旗手的协调指挥尤为重要。
看台上的观众也沸腾了,他们喜欢看这样激烈的龙舟竞渡,他们齐齐将视线锁定在了江心的那个位置,视线也随着那条龙舟左右游走,并不时发出一阵阵热烈的欢呼。
龙治很享受这样万人敬仰的目光,一瞬间,他成了人们心中的英雄。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低调的人,在万众期待之下,他张扬个性,一对头旗舞得更加的铿锵有力了。
又一条龙舟迅速靠近了,很显然,这是对方在向己方发起了挑战。龙治摆了摆手中的头旗,示意龙舟放缓速度,等着对方赶上来,好齐头并进,一决雌雄。
对方船只迅速靠近,龙治往身后看了看,两船并行,两条蛟龙首正好处于一条平行线上。
双方头旗手齐将手中头旗向前虚指三下,顿时金鼓齐鸣,唢呐声声,巨桨翻滚,呐喊吆喝之声不绝于耳。两边的蹲龙首也都抱作一团,猛推掐扯了起来。
因船首蹲龙首们犬牙交错的掐扯在一起,两船并拢,竟然链接成为了一体。中间的桨手们俱不能再划了,于是他们都放下船桨,也学着蹲龙首的动作,将对方的龙舟往后推。
那两条龙舟完全的融为了一体,紧紧的钳住,竟一时分不出胜负。两船外缘的桨手各不服气,俱都憋足了一股子劲誓要拿下对方。锣鼓激烈处,两边的桨手齐齐站起身来,挥动大桨,卷起阵阵如雪般滚滚浪花。
两边划船的动力与中间掐推的阻力好似达到了微妙的平衡,那两条龙舟竟好似联体了钉在江心一般,竟纹丝不动,一时难解难分,引得大河两岸的观众好一阵喝彩。
此时此刻,不和谐的一幕发生了,对面船首的蹲龙首急红了眼,竟挥拳向对面的沙摩柯打去,后者不曾提防,正中脸部。
这沙摩柯是何许人,被人打了,那还不得打回去。暴怒的挥起砂锅般的大拳头,一拳便打了回去,只打得对方鼻子歪了半边,鲜血直流。
这两人的正面对抗带来了连锁反应,后面的桨手们多有肢体冲突者。两边的艄公见势不妙,忙掰动巨桨,试图将两船分开,却哪里还分得开。
其实两边的头旗手也都没有要分开的意思,俱都是血气方刚的热血汉子,却哪里心服。
自己这支团队的不败金身岂可在此被打破。龙治调整了一下舞旗的节奏,使之能与桨手挥击船桨的相一致,此时的罗鼓手,腰旗手,桨手无不统一了节律。就连船头的蹲龙首和船尾的艄公,都不自觉的伴着这种节律有规律的颤动着身体。
龙舟在这整齐划一的节律中两头震颤着,如离弦之箭,脱困苍龙,摆脱了对面船只迅速窜了出去。
此时,输赢立现,胜负已分。胜利者还没有在荣耀中沉醉多久,变故却发生了。
失败者憋了一肚子气,无处发泄,于是便一个个跳起身来,掰扯着对方的船尾。那船尾高达四米,形似燕尾,顶端高翘而又细长,加之年久失修。如何经得住这许多壮汉的掰扯。
瞬时,船尾生生从中间断裂,竟被弄成了秃尾巴苍龙,霸气威严尽失。
大河两岸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静,这是要出大事了。燕尾上涂鸦着标志姓氏宗族的色彩纹路,高高翘起于半空,它是宗族的象征,姓氏的图腾,威严而不可侵犯。
如今这象征宗族的精神图腾被毁坏了,这就出大事了。于是龙治便代表全员与对方争执理论了起来,可哪曾想对方乃是县衙辖下的龙舟,这伙人平日里傲慢蛮横惯了,再加上刚才两船相交的肢体摩擦。
双方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江心的汹汹杀气已经上升到了顶点,一点火星下去,便立时爆发了,双方水手就在龙舟之上爆发了激烈的打斗,最终演变为疯狂的械斗。
看着江心一发不可收的一幕,周宏的表情立时变得难看了起来,忙辞别了芈桓,铁青着脸匆匆往县衙方向而去,他要去处理这件事。在这关乎他周氏一门前程命运的关键时候,容不得一点点差错,他必须重视起来。
……
日落斜阳,沅水河畔,一片肃杀之气。
水手们齐聚一处,一个个垂头丧气,尽皆神情沮丧。他们经历了一天剧烈的体力对抗,早已劳累不堪,如今精神上也受到了重创。
虽然都是肌肉虬结的壮汉,但他们哪里是训练有素的官兵的对手,今日的一番恶斗,很显然是落了下风,许多水手被击落水中,就再也没有浮上来。
这个端午,是百姓之殇,庶民之恨。
芈桓与斌燕走在人群中,受这种气氛的感染,亦感同身受。
“楚大哥,你是大伙儿的救星,恳请为大家出出主意吧。你说怎么做我们便怎么做。”沉默良久的龙治一眼认出了芈桓,忙上前说道。
芈桓正待要说话,却一眼瞥见了人群中的马良和项超,正自迟疑不定。马良抢先上前说话了:“死者为大,目前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失踪人员的尸身,楚壮士,您说是也不是?”
芈桓见马良和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