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湖广情形复杂,又有勋阳的流民,还有苗寨的土司。汉人土人因为田地财富的事时而争斗,舆情复杂,不比范兄的家乡好多少。自穆庙晚年,纲纪不张,地方上的土司就变的更加不安稳,时常为非作歹,劫掠行人。土人剽悍穷苦,不知法度,有司也拿他们没办法,一个寨子的人扛起锄头是民,拿起刀就是匪,想抓人根本办不到,只好睁一眼闭一眼,乃至他们抢了人,还要安抚他们给他们送钱送粮食,希图他们有了饭吃就不要再抢。这事说来可笑,可是一向就是这么处置的。那些土司因此变的嚣张,不大把官府放在眼里。直到前两年曾世伯灭九丝蛮,才让土人略有收敛,知道天威不可撼动。凌世伯于广东杀罗山蛮,其实杀的更出色,只是消息在湖广传播的还不够快。除去土人,湘西还有土匪,水上有水盗,妖书说水德应湘西,却不知是为哪一路人马造势,可不管是土司苗寨还是土匪,一闹起来这湖广就要不太平了。”
少女皱着眉头,神色严肃,固然是倾国倾城的佳丽,可此时她的样子像一位忧国忧民的宰臣,而没有半点闺中少女的娇羞。广州民气开化,加上范进的才名,大家闺秀也很认识一些,不拘是相貌还是风度,却实无一人能于此女相比。
她的声音极美,可是语气却很沉闷,其精神全被妖书一案所牵扯,于性别上的差异实际是顾不上的。几人从书局回了船,直接到了客舱议事。这种大事关系非细,一般人自然没资格参加,张嗣修也不觉得自己身边那些名士才子于这种事能帮什么忙,一个未请,只安排人去请刘勘之。范进能够列席,则全是这个女子一力主张的结果。
她的心情很是沉重,“湖广产粮甚丰,于朝廷而言,是个重要粮仓。何况长沙又是南北孔道。一旦这里乱起来,不管是庄稼欠收,还是南北漕运中断,都是朝廷心腹大患。眼下正要推行新法,需要的就是天下太平,干戈不兴,真打起仗来,就得一切延续旧规以保持稳定,新法不知要延迟到几时,才能实行。”
张嗣修道:“小妹,你是个女流,这事自有男人去办,你就不要管了。我也没想到,几个江湖骗子加一个藩王子弟,居然掺和到谋大逆的事里,这回若是不剥了他们的皮才怪!那个死胖子可以先不用管,姓宋姓高的两个,都要好生打着问。高秀清自己是个秀才,居然也做出这等无君无父之行,断不肯容!把他们几个杀了,这事也就平息了,你不用太担心。”
少女摇头道,“打他们又有什么用?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一两个人,而是整个湖广。这反书不知他们印了多少,又送到何处。如果他们真联合了湘西的土司,准备谋反,杀了他们也平息不了。”
她说到这里,又看向范进道:“范公子在广东办过军务,尤其是剿过罗山蛮,那是国朝近年来天下闻名的大捷,于这种事自有经验。这次的事,只怕要有劳范公子费心了。”
张嗣修道:“也不是只要范公子费心,湖广不比广东,范兄于湖广的情形所知有限,想要出手,也不知从何着手。这事最后还是得靠我们湖广人自己来做,我想刘兄也该到了吧。”
话音甫落,舱门被敲响,随即刘勘之从外走入,那两名俊仆则抱着一大摞书卷紧跟在后。在范进看来,刘勘之这个男神相貌是没问题的,就是整体风格上偏向于阴柔,面向上总带有几分病容,时不时还要咳上几声,总给人一种病娇的感觉。
在明朝当下的审美里,才子的形象,有时候确实是和病弱联系在一起,这种娇弱模样,并不会影响人们对其看法。再者刘勘之只是身体不好,距离一病不起还差的远,没人会真的厌烦他。张嗣修一见他进来便热情的招呼他坐下,态度上的远近,也看的十分清楚。
作为刑部侍郎之子,刘勘之在刑名以及访查案情上确实有着自己的长处,之所以能把赵鹰等人一网打尽,就是他手下家将刘武的功劳。一个家将尚且如此,主人家的手段,不问可知。据张嗣修介绍,之前夷陵附近有一伙盗贼极是凶悍,亦是刘堪之设谋,将其一网打尽。其并非是只知道读书写字的才子,于实务上极有见解,于湖广舆情也比较熟悉。在张嗣修看来,处理这件事,刘堪之的作用远比范进为大。
他这种想法倒也不能算错误,天时地利人和,最重要的是信息掌握,范进这个外来户不管多有经验,离开这些资料支撑也难以做出正确谋算。刘勘之手下拿的那些文案,就是他整理的湘西土司情况以及湖广本地一些有名的盗贼以及江湖人物的信息。由于刘一儒在刑部任职,他以衙内的身份搞这些,比普通人确实熟悉。从他随身携带这些东西看,也可知其对于捕盗平寇,亦早有所想。
他先听了妖书的事,摇头笑道:“世妹,你可知我为什么不去书局么?就是我知道,一去,一定要和你争吵起来,所以少生是非,没想到二兄还是不肯放过我。说一句难听的话,这件事,我们不该管,也管不了。大家是举子,要去京里应考的,这是最大的事,没有什么比这个重要。至于地方的事,由地方衙门去解决就好。我带的这些,是我搜集的一些资料以及自己整理的消息,把他们交给衙门,咱们的事就算做成,其他的都不用管。”
张氏对范进向来以礼相待,可是对上刘堪之,就有些刁蛮不讲道理。美眸一瞪,“刘兄何出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