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时用上了易筋经的气功,声如洪钟满室回音,每人耳边都似有无数铜钟同时敲击,嗡嗡做响。这一手气功露出来,所谓的理论方式,不言自明。
花继胤面色铁青,他有些搞不清楚,为什么这帮人口口声声说佩服父亲,然后就都站在弟弟一边。难道自己不是爹的长子?怎么说,也该是支持自己,不是这个庶出啊。但是凤鸣歧这手功夫实在惊人,让他不敢多说一句话,只觉得心跳加快,眼冒金星,身子无力地坐在椅子上。
谷夫子被范进盯得背后生寒,按说能做巡抚幕僚,自身才学和胆识都不会差。可问题是,听了范进这番话后,已经很清楚范进为这对母子付出了多大代价。如果他们出了什么意外,只怕这位进士老爷会不顾一切手段来报复。而一位进士的报复,自己替花家接下来?开玩笑,为那点好处根本不值得。
刘夫子此时道:“范老爷,听我一句话。此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我们只是幕僚,说话也不顶用,这事说到底,还是得各位老大人来做主才好。依我之见,今日就暂且告辞,等到来日么,再从长计议,只是切不可冲动冒失,一家人,总是以和为贵。至于继荫公子……母子重逢,不当分离,就让他与母亲住在花府,也是情理中事。但是不管衙门什么时候要人,这母子二人,都要前来回话,大相公这事既是家事,却也是公事。既以惊官动府,就不能再一切按着府上家法行事,若是到时候叫不来人……你便要好自为之!”
范进看看刘夫子,不等说话,门外忽然又响起一阵呵斥声和骂声。那骂人的是外地口音,嗓门大的出奇,大叫道:“尔等名为书香门第,实际做得是什么勾当!我今日来,就是来论理的。你们敢不让我说理,我便去衙门告你们!你们自为夺人家产,设计害人,何以牵扯上我。我是个本分商人,与你们素无仇恨,怎么能含血喷人害我?我几时说过要买节妇为妾了?你们给我说清楚!有文书么,有字据么!你们无端坏我名号,当老子是好欺负的!我告诉你们,若是害得老子坏了声望,在句容收不到茶,我便到官府与你们理论一番,老子在江宁,也是有朋友的!”
刘夫子看看花继胤,“大相公,似乎这事越来越复杂了。为防不测,学生只好从县衙门请个禁婆来,暂时陪伴沙氏娘子,免得她自己想不开,寻了什么短见。若果真出了那样的事,贵府的担子可是不轻啊。来人!”
初步交涉的结果,由继荫陪伴母亲,而衙门里派出禁婆伺候沙氏,名义上是防备她自尽,实际上显然是不放心花家一家。这种态度对于花家这种书香门第,就已经是奇耻大辱,可因为那茶商的一通骂,却也是没法拒绝。
一帮秀才在花家大吃了一通,又每人得了些辛苦银两,志得意满,同时意识到这是个金矿。就算现在范进不跟进,他们也会跟进此事,既得名望又得好处的事,没人会拒绝,个个兴高采烈的向外走。宋氏很是端庄地走在众人后面,却又低声夸奖几句见义勇为,义薄云天之类的话,让这些学子的骨头都轻了几两。
等到回了住处,扣儿不解道:“范老爷闹了一通,似乎也没闹出什么结果来啊。看来他手段也一般,比不得夫人厉害。”
宋氏一摇头,“你懂什么?这是刚开了个头,好戏在后头,这位范老爷很厉害,他不是说只为这一次的胜负,而是想要好生炮制炮制花家的那老太太。毕竟他不是本地人,不能在这待一辈子,这次他是要闹个大的,一下就让花家知道疼,这一回就彻底让那对母子得救。”
“那这恐怕很难。人家贾氏是大房,想怎么收拾人,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宋氏哼了一声,“这事吧,我其实挺理解那老太太的。自己辛辛苦苦打拼下这份家业,和爷们还来个夫妻不和,不知哪来个狐狸精,进门就要吃现成的,换谁也不会痛快。再说一个妾都不算的丫头,分走了男人十几年宠爱,把自己的男人霸在身边,自己这个正室反倒是夫妻分离,肯定是怎么看她怎么别扭。但是这次的事办的在理上有些占不住脚,被人逮住个破绽,后面你看吧,有得她难过呢。想要收拾人本来是指顾间事,可是有了范老爷这样的人出头,谁收拾谁就不好说。”
扣儿跪下身子,为宋氏捶着腿,忽然笑了笑,低声道:“范老爷……夫人相中没有?”
“去!别瞎说!哪有当丫头的撺掇自家小姐偷汉子的,欠打!”宋氏笑着在她脸上轻拧了一把,又叹口气。“若说相貌才情,他是足够让我动心了。可是今天看他行事,我有点怕了。这人太厉害,不是我们一个商贾人家能降得住的。莫说与不与他好,就单是他倘若觊觎我的身子,我都不知道能不能跑得掉。冯邦宁坏,是坏在脸上,好对付。这个范老爷不比其他书生,心机忒也深沉。咱们做这事,就是个露水夫妻,等回了江宁,我就还是杨家媳妇,不能做伤风败俗的事。可是招惹了他,到时候他要是缠着我不放,以他的心眼和胆量,恐怕就不易割舍。这个男人……我不敢招惹。”
“那小姐还帮他的忙?”
“虽然不能与他相好,但是也不能得罪他。他与魏国公府有交情,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