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楼中人起的再晚,这时也早到了起身时间,阵香风吹拂中,个三十里许头戴角冠身穿褐色褙子的**就从门内冲出,陈望两眼深情地看向她,叫了声兰姑,伸手就抓向她的手腕,女子却缩手,拿眼看范进:
“这还有外人,你也不懂得避讳些。还有,今个文章做好了没有,等看过你的功课,才能许你来此吃茶。我说过了,你的本业在功名,不要总想着我这个老女人。有空就多去读书,赶快中个举人才是你的正业”。
她嘴上虽然厉害,但是行院中人应酬无碍,领着范进直到上房里落座,又吩咐人上了茶水果盘,等陈望介绍了范进的名字,又看了画作,兰姐急忙站起身来,郑重其事的向范进福了福。
“原来是范公子,失敬了。大名鼎鼎的南海案,居然来我这院子,实在是我三生修来的福分。您这铅笔画,我长这么大还是第次看到,这当真是神仙般的手段,也只有您这样的大才子才能做的出。就是不知我那女儿有没有这么大福分,请您赏幅画下来,至于价钱上,好商量。”
范进道:“价钱的事,兰姐儿与陈朋友商量下,看着合适就好了,这笔生意我就算是个朋友交情。就是那仇十洲……”
“快别听他满口胡柴,范公子前程似锦,哪好去画什么压箱底。读书人的前程还是在功名上,若是为了奴家的事,坏了公子功名,死后阎王爷非要把我打下十层地狱,再每天打几百铁棍不可,您可千万别再提这事了。至于银子……您给玉娇画上幅画,我这送六两银子算是给范公子的润笔,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时下六两银子足够在省城过两个月,这笔费用颇为可观,范进自是诺无辞。兰姐吩咐几句,不多时就有个大丫鬟来请,将范进引到玉娇的闺房里。
自穿越以来,范进还不曾到过清楼,于这等地方亦很是好奇,尤其即将见面的是当花魁来培养的女子,纵然知道只是画像不涉其他,心里也存了几分想要观颜色之心。
房间里收拾的极是干净,燃了上好的檀香,熏得满室芬芳。屏风上画着梅兰竹菊,布置的如同大家闺秀的闺房,却让人生不出什么绮念。房间正中,个同样戴角冠着褙子的女子,端然正坐,见范进来了,起身福道:“玉娇见过范公子,有牢范公子妙笔了。”
削肩柳腰,弯眉杏眼,张巴掌小脸如同上好的江西瓷器般晶莹洁白。作为花魁培养的女人,当然不会丑,其五官相貌连带体型,都符合当下大明对于美女的定义。但是对范进而言,这个花魁却对他毫无吸引力,进门时的憧憬与激动,至此已经全部消弭于无形,原因很简单:年纪太小了。
不管再怎么装的老练,模样是骗不了人的,这个玉娇看上去稚气未脱,借着喝茶的当口打问,才知她今年正好十三岁。
虽然范进自己眼下也才十六,可是在他心里,认可的美人标准之,就是得先过十再说。个初中生坐在面前,不管生的多美,他也起不了什么觊觎之心,最多只是想着她该读书了,她该认字了,她今天中午吃饭没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其他层面上去。
但是他也理解,眼下大明审美主流,就是喜欢这种豆蔻年华的少女。像是怒沉百宝箱的杜十娘,适人时也只十三岁,这是社会风气,自己逆转不了。清楼女子过二十,就算过气,到了三十岁就成了老女人,除非有陈望那种老交情,否则这碗饭就不好吃。
青春易逝,红颜易老,这玉娇别看现在被追捧,三两银子未必能喝杯茶,可是如无奇遇,过不了几年,也就渐渐淡出高层社交圈,成了寻常角色。等到二十几岁时,就是引车卖浆者亦有可能亲其芳泽。
范进没办法逆转时代审美,但从自身角度对着这么个初中生年纪的未来花魁就觉得索然无味。偏对方又是副端庄模样,就连与她说几句笑话的心情也没有。喝了口茶,就开始上下端详起玉娇。
玉娇既是做这营生,当是不怕人看,反倒是坐的更为端正,不颦不笑,如同个大家闺秀般正坐。等到范进开始低头创作,她才站起身,来到范进身旁低头看去,又吩咐自己手下丫头:“去给范公子拿点心。”
既是沉心做画,度就很快,等到最后笔落下,玉娇已经是拍手喝彩。“范公子你这画真好,我……能不能跟您讨来,做个纪念。以后挂在房里看看,仿佛见到公子样。”
她说话间,目光里满是崇拜之意,言语间那种倾慕模样览无遗。若是普通男子多半为花魁的柔情所感无有不应,可是范进眼里这就是个半大孩子,这种倾慕于他也没用处,只是在心里佩服:清楼出来的女子就是不同,这么两句好话若是把我骗住,我不就得白送她幅画?
他在此绘画,赚钱目的只是其中之,另个目的就是扬名做广告。买画的主力还是富人,清楼里商贾往来,人员众多,只要能多让他们看到自己的作品,不怕不能引人注意。时下文人才子与花魁结交,并不是什么劣迹,反倒可以称为佳话,于名声大有揄扬作用。
因此,范进并没拒绝他的意思,点头道:“这画先给兰姐儿看看,合用再说送与不送的事。眼下正好还有时间,我再给姑娘画张,你自己摆个姿势。比如拿个琵琶,或是去弹琴都可以,回头再为姑娘画幅水墨丹青,那个要费些时间,得过两天送过来。”
玉娇的脸微微红,“可不敢劳范公子的驾,贵足不踏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