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博登大教堂,祷告室。
护卫骑士目不转睛的守候着正前方跪在圣十字雕塑下的法内西斯,静默的等待,仿佛穿戴盔甲的石像。
从黎明到现在,已经过去将近三个钟头了。双膝跪在冰冷石板上的法内西斯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低垂的头颅与合十的双手,肃然的气氛,映照在他面颊上的烛火,仿佛连时间都在这一刻凝滞。
“砰——!”
惊慌失措的仆人撞开大门,连跑带喘的冲进了这座静谧的神殿:“法内西斯主教大人,我有事情要转告法内西斯主教大……”
话和人都停在了半截,刚刚一条腿伸进门的仆人浑身发抖的留在了原地,雪亮的剑锋停在了他脖子前,狭长的剑身上看不到一丁点儿的抖动。
“主教大人正在为埃博登祈祷,任何人都不得打扰。”头盔下,护卫骑士的声音冷若坚冰:“是谁准你进来的?”
“我、我……”
“没关系,让他进来吧。”法内西斯缓缓起身,温和的声音回荡在狭窄的祷告室中:“我们都是罪孽深重的凡人,仰赖圣十字的宽宥才能苟活于世,宽容是一种恩赐,更是圣十字教导我们的美德。”
低头颔首的护卫骑士收回了长剑,这才松了口气的仆人赶紧跑到法内西斯面前,一个“噗通”跪在地上:“对不起,但是……这件事非常重要,法内西斯主教大人,我拼尽全力才逃过一劫找您报信的!”
“而你现在已经安全了,在圣十字的光辉下邪恶无处藏身。”温文尔雅的法内西斯轻轻拍着仆人的肩膀,用手掌为他擦干了脸上的血迹:“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我们教堂的神父……”惊魂未定的仆人颤栗的狠狠咽了口唾沫,用那哀求般的目光看向面前散发着柔和光芒的主教大人:“教堂里有两位见习教士,一名新来的修女,都是孩子,十二三岁大,其中一个是神父大人亲戚家的。
那小一点儿的教士平时不太听话,还喜欢欺负人,捉弄不肯捐钱的信徒,但其实是个好孩子;大一点儿的挺懂事的,神父大人也挺喜欢他的,还经常教他识字,给他讲关于教会圣徒的故事;
女孩儿是神父大人的侄女,附近的穷人们都认识她,有个好心肠,总是去救济所看望那些个无家可归的穷人,还经常让我们到处找她,神父大人叮嘱了好几次了,但她总是不听,被人打了也不愿吱声……”
“都是些好孩子,圣十字会庇佑着他们的。”微笑的法内西斯耐心轻抚着他的面颊,听他嘟嘟囔囔的说这些琐事:“有机会带他们来大教堂吧,我想见见他们。”
“您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法内西斯的微笑僵住,颤栗的仆人却还在说着:“他们都被神父大人吃掉了……被我们的那个胖乎乎的,有点儿贪财的,还总是喜欢喝红酒的神父大人给吃掉了!
而在那之前,他一个肚子上多了个满口獠牙的大嘴,满脸的眼珠子,还有了六个手臂……然后一口一口的,一块一块儿的,把孩子们全吃了!
我到现在还记得他…他是怎么撬开那孩子的脑袋壳,像喝汤似的喝掉那孩子的……”
“不要再说了!你已经很累了,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在仆人再一次陷入恐惧之前,法内西斯赶紧打断了他:“我会让人为你准备一处房间,安安心心的休息,然后向圣十字祈祷吧!”
“是,是!”快要被吓傻的仆人双眼无神的看向前方,怔怔的点着头。
“在此之前,告诉我,那位神父大人现在怎么样?”法内西斯轻声问道。
“我杀了他。”仆人有些失神的回忆道:“在他冲出来之前,用圣十字的雕塑砸烂了他的脑袋,还有那满脑袋的眼珠子!”
“干得漂亮,圣十字会奖赏你的勇敢——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没有人。”仆人摇摇头:“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我才敢进来找您报信,这样您就能……”
冰凉而疼痛的触感从心口传来,他的胸口多了把匕首!
“您、你为什么……”
“去向圣十字禀报这件事……不。”当仆人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看到的却是面若冰霜的法内西斯:“你会带上这个秘密,一起下地狱去把!”
垂死的仆人举起颤抖的双手,似乎想要抓住法内西斯的喉咙,拼命的张大嘴巴,表情狰狞的叫嚷着:“你、你……你才应该下地狱!”
“我是圣十字的仆人,我的下场只能由他来审判。”
淡漠的法内西斯伸出右手,一掌将还在垂死挣扎的仆人推倒在了血泊之中,看着他愤怒的瞪着自己,身体逐渐瘫软,不再抽搐。
自始至终,忠心耿耿的护卫骑士始终守住大门,未发一言。
“你这次似乎出奇的安静。”拿出手帕的法内西斯擦干了手上的血迹,毫不在意的看向自己的护卫骑士:“我还以为你会像上次那个流浪巫师,叫什么来着……”
“卡兰。”
“那次你曾经警告过我,不要相信他——为什么这次没有再劝谏,亦或者阻止我呢?我能看得出来,从一开始你就不太希望我和贝利尼家族合作,而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个圣血药剂,根本不是什么治愈一切疾病的奇迹。”
“是能够将人类变成怪物的诅咒。”护卫骑士缓缓抬头:“而您亲手将这个诅咒散布到了全城,早晚还会流落到更多的地方。”
“你认为我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