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阆亲率着自己手中仅剩的数百金城军精锐,在眼下这个处处漏洞的城墙之上奔波着,何处战况危急,他便率领这些部下奔赴何处。奋力死战拼杀之下,他身边的士卒在逐渐地减少,就连他自己身上,也是数处受创。亏得他身披铁甲,否则也多半逃不出战死城头的结局。
已经成为了守城基干力量的令居县兵,此时也是三五成群地抱团在一起,奋力搏杀不休。在城头血流不止的战斗与搏杀之中,亲眼看着许多往昔的玩伴、街坊、好友、亲人在自己面前倒在血泊中,这些新兵们,也被渐渐激发出了深藏在内心的血性和凶性。在那些曾经服役于军中的老卒将吏们的指挥之下,他们开始将三五人乃至十人八人组成一个个小型军阵,而后同进同退,共同对登上城墙的赵军们展开搏杀。
一时间刀尖相击,喊杀声不绝于耳。张阆领兵处处补防,在城墙之上跑来跑去,甚是疲惫不已。城上双方士卒不断地倒下,他们身下流出的鲜血,渐渐地在城墙上汇聚成一条条血色的小溪,沿着女墙这一侧略微低矮的地势汇聚起来,然后从各个排水口中流淌下去,直将内侧的土墙都染成带着一条条鲜明血色的痕迹。
张阆在接连不断的奔跑和拼杀之中,已渐渐感到疲惫。城头的令居县兵们虽然聚集成一个个小小的方阵来对抗逼上城头的赵军,然而训练上,以及战场经验上的不足,依然让他们随时都在付出代价。眼见涌上城头的赵军士卒越来越多,自己亲率的亲卫也无法一一将这些已被打开的缺口堵上。张阆不由得愤而怒吼道:“击鼓!”
重兵保护的城楼之内,鼓吏立刻用足气力,挥动着鼓槌奋力击打起来。霎时,咚咚咚咚浑厚而绵密的鼓声,便在这座不屈的城池上方飘扬开来……城下休息待命的士卒们,听到这阵鼓声,纷纷神色或兴奋,或紧张,或沉痛地站立起来,拿起手中的武器,仰头注视着城头。
城头之上,一名张阆身旁的卫士大声喝道:“城下的还在愣着干嘛?速速上城支援!”话音刚落,城下便传来各个将吏们的呼喝之声。随着将吏们的催促,这些方才还在城下休息的士卒们,转眼之间便已被带上了城头的血腥修罗场中。
城头上经久不散的浓重血腥味,以及城下时不时飘过来的死尸的腐臭味,交杂着在这城墙上飘散开来。经过这些日子的鏖战和坚守,即使是这些初入行伍不足月的令居县兵们,也早已习惯。他们常常面对着赵兵的疯狂进攻,有时候对面攻势不绝。他们便只得忍饥挨饿地在城头上奋战。如今这令人闻之欲呕的气味,已不能令他们的心中泛起任何微小的波澜。
新上城的那些令居县兵,几乎便是如今的金城郡中,唯一剩下的一支机动兵力。张阆将他们也投入进来,可见城上的战斗,已经危急到了何种地步。
上城的士卒们,很自觉地以数人或十余人为一组,各自组成一个个小的战斗集团,选定目标之后,便向着那些与自己袍泽们苦战的赵军步步紧逼过去。得到增援的据守士卒们,一时间士气大振,连同后方增援的这些士卒,一起展开了对于登城赵军们的搏杀。
张阆不愧为久战宿将。他见己方军卒们已渐渐在城上夺回了战斗的主动权,便命自己手下这些亲卫紧紧跟随着自己,直向赵军登城的几个云梯口杀过去。张阆手下有数名力士,都是手持长柄斧锤等威力巨大,却至为沉重的武器。
方才的近身搏杀之中,他们所发挥的作用并不大。然而此时,面对从云梯口不断上城的赵军步卒,这些力士们便拿起手中的武器,一步一步走过去。方才登城的赵军见这伙人气势汹汹而来,正要组织人手进行抵抗,当先一人手中的开山大斧已是横扫过去,当即便将一名赵军步卒横劈成两截。一旁的一名赵军士卒见状,被恐惧所胁迫着的他,当即便挥动手中的刀,意欲向着这收势不及的斧手劈下。
他的刀只及劈出一半,便已见那斧手身后,又冲出一名身披铁甲,手舞巨锤的悍卒。那悍卒手中的长柄巨锤,少说也有西瓜那么大,锤上还遍布着密密麻麻的钉刺与倒勾,直直地向他砸下,还未至近前,便已令人觉得遍体生寒。
那持锤力士完全没有任何留手的意思,一锤直直砸下,对面的赵军士卒头颅当即便被砸碎,霎时间脑浆迸裂,直溅了周遭的凉州士卒们一身。先前挥动斧头的那名士卒回头望了一眼持锤士卒,略带不满地嚷嚷道:“赵老二!你他女良的不能轻点?看看你给他砸个稀巴烂,兄弟们又少了斩首一级的战功!”
那被唤作赵老二的持锤力士一手掂着巨锤,一手将沾满了鲜血和脑浆的手指放到嘴中吸吮了一下,啧啧叹道:“胡万!你嚷嚷个屁!这一级是老子的战功,老子不想砍他脑袋领功,就想把他脑袋砸个稀烂,你管得着嘛你?”
张阆也被溅了一身的鲜血和脑浆,他皱眉看着前方争得不亦乐乎的两名手下,顿时有种无奈之感。他张口斥道:“赵老二!胡万!你两个乃求的,又在搞些啥名堂?还不赶紧把垛口清出来,把他们云梯掀了,搭在我们墙上过年啊?”
两人听闻主将一阵叱骂,顿时都不再做声,各自提着手中斧锤,继续上前对付着自云梯处登城的赵军。
有了这些力士在前方开路,他们所选取的又是靠着垛墙一边,和据守在城墙上的令居县兵一起,隐隐对那些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