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外不远、临近小河的一个小小庭院,月光如幕洒落,银辉落在庭院一侧的石桌椅上,远远看去,给人一种清远的感觉。
石桌椅边立着一棵苍劲的青松,身姿笔挺,翠意和着银辉,仿佛披着冷色披风的巨人,高傲而坚强,随着人的走近而产生了不真实感。
纪侠如正想上前将门推开,可是一只手拦住了他,纪昀走到门边,轻轻地敲了敲门。
门是轻掩的,并没有上闩,只要轻轻一推便可以进去了,纪侠如看着敲门的父亲,充满了不解,觉得纪昀这么做实在是多此一举。
不管是陆方青还是李青松,纪昀对待他们的态度都是很特别的,与对待其他人完全不一样,可是身为朝廷一品大学士,纪昀有足够的身份和资格,可以不用去这么做。
门敲了一次又一次,并没有人应门,纪昀不厌其烦地又敲了好几下,还是没有人来开门,他也不管纪侠如那满是不赞同的神色和不满,竟是安安静静地在门口站着等。
“爹……”纪侠如想说点什么,只是纪昀伸出手来,没有让他再说下去,依然静静地等待,他尚且如此做法,纪侠如就算再有不满,也不敢有任何的忤逆,只得乖乖站在一边随着等待。
好在他们并没有等多久,可以听见门那边有人正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步调平稳而缓慢,却让纪侠如心头的火气不断地酝酿,莫非这个人不知道,在门口等着他的人到底是谁吗?
门开了,李青松先是微微一怔,然后便很快恢复了淡然平静的模样,道:“原来是纪大人,请进。”
如果说不知者不怪,那么这一刻纪侠如真的很想狠狠一拳打在李青松的脸上,这个人认出了自己父亲的身份,不但没有为他的失礼道歉,反而用着如此理所当然的态度跟他们说话,也不想想他是什么身份,自己的父亲又是什么身份!
纪昀却是一点儿也不在意,微微一笑便走了进去。
纪侠如跟在纪昀身后,在进门的同时狠狠地瞪了李青松一眼。
李青松就如同没有看到,若无其事地将木门轻轻掩上,并没有要请纪昀进房子中去,而是在庭院一边的石椅上坐下,道:“纪大人远道而来,该是来拜访方青的吧。”
李青松竟然很清楚纪昀的意图。
纪昀呵呵一笑,道:“之前有幸得到陆先生的画作,纪某日夜观望,意犹未尽,陆先生之画当如神物也,所以无论如何,纪某都想要再见先生一面,亲眼看看先生如何作画。”
扫了一眼跟在纪昀身后,对自己怒目而视的纪侠如,李青松微微一笑,道:“只怕纪大人此次前来的目的并不只如此吧。”
知道瞒不过李青松,纪昀也十分坦然,道:“这是犬子侠如,这一次带他来,也是希望陆先生能够见一见他。”
李青松淡淡地扫了纪侠如一眼,道:“方青不喜欢被人打扰,你们还是回去吧。”
还不待纪昀开口,纪侠如已经无法遏制怒火,喝道:“大胆,你可知道你是在跟谁说话?”
“侠如,不得无礼!!”纪昀喝止,只是纪侠如呼吸急促,显然是气坏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敢如此不给自己父亲面子之人。
李青松站了起来,向纪侠如走了过去,纪侠如像是被激怒的斗鸡,狠狠地瞪着他。
李青松端详许久,然后道:“果然是名门之后。”
与其说是在赞赏,还不如说是满带讥讽,纪侠如毕竟年轻气盛,他整张脸涨得通红,看看纪昀再看看李青松,他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处在暴起的边缘。
可是最终,纪侠如还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松开了拳头,虽然怒火未平,可是他终究还是没有做出让纪昀丢脸的事来。
纪昀一直在一边安静地看着,直到这个时候,他的脸上出现了开心的笑容,而李青松竟是也点了点头,目光中露出的神色让纪侠如突然一怔。
有些不明所以,有些急切地,纪侠如仔细往李青松看去,但这时李青松已经转过身去,重新坐在了石椅上,再面向自己时他已经是恢复了从容淡定,但纪侠如对刚刚自己一晃见到的神色有些在意,那像是真正的赞赏,是因为自己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气吗?
纪昀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到了李青松边上坐下,感慨道:“李先生还是一样,都没有变呢。”
李青松摇头疲乏:“我只不过是一介贫儒,当不得‘先生’之称,纪大人叫我青松便可。”
看着边上的苍翠青松,虽然庭院之中只有这么一棵,可是却如此的高大,纪昀看看那棵青松,再看看坐在自己边上的青松,纪昀捋着胡须道:“何以洗我心,望君青松姿。我时常在想,如果当初的你做的是另外的一个决定,也许如今我在这朝堂之上,便不会感到势单力孤……”
李青松对纪昀摆了摆手,阻止他再说下去,道:“纪大人为官清廉,我辈敬仰,但我既是青松,便只得努力保有霜雪,虽比不上大人的为国为民,但这到底是我自己所选择的路,不过如今在这乡野之地,大人不该将朝堂之事也带到这里来。”
纪侠如站在一边,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站着有些尴尬,但这个时候动起来更是尴尬,他只能硬着头皮沉默站在一边。
纪昀道:“我也只是做了分内之事而已,好吧,既是在村野之间,的确不应该再将朝堂之事带到这里来,免得扰了这地方安宁,青松,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