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朝中两派为了工商税的事儿争执不下,钱表哥的案子处在风口浪尖,任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管彤心中着急,却也无可奈何。幸好有贵公公暗中护佑,所以倒不用担心表哥会受罪。而且,诏狱不比别处,不是谁都能插手的地方。所以在案子完结之前,表哥待在那里,反而更安全,免了被人偷偷暗算的风险。
而更让管彤担心的,是刚刚水仙所说的皇帝多日不临朝之事。皇帝的性情管彤最清楚,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皇帝是不可能放着朝政不管的。
可有什么事儿能让皇帝撇下朝政呢?她能想到的,也只有皇帝的身体了。难道父皇生病了?
帝王的身体状况,关系到江山社稷,历来就是谈论的禁忌。管彤心中担忧,却不能开口探询。她心里暗暗盘算,如何才能知道父皇的近况。
三舅舅身为庶吉士,倒是偶尔能见到皇上。可他刚去不久,资历有限,恐怕鲜有机会到御前伺候。信国公倒是能见到皇上,但她如今这个身份,根本不能冒然向人打听消息。
还有谁?对,还有他,他不是已经升了御前侍卫吗?肯定能见到皇上,可是,到哪儿才能找到他呢?想到他,管彤又想到了那个清冷的月夜,那个对月吹箫、白衣翩跹的身影,禁不住有些走神。
“他说请你放心,等这阵子过了,他必能想法子把钱公子放出来。”水仙见她走神,以为她在担心亲人的安危。她当初与小贵子两情相悦,却不得不分开,对那份磨人的苦楚最是清楚。如今见管彤这样,以为她和当初的自己一样,既担心钱公子的安危,又情丝缠绵、难以自拔。
她同情的看着管彤,叹息一声说道:“史小姐,有你这么帮着钱公子,他必会无恙的。再说,钱家乃商贾之家,并不会对朝中造成什么影响,想必那些人也不会揪着他不放的。”
管彤回过神来,听到水仙的话,不由得看了她一眼。她似乎对朝中的局势很清楚呢,难道是在欢场待得久了,听那些客人们说的?
二人又闲聊了几句,也就散了。管彤出得门来,一心盘算着如何打听到父皇的实况。她一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口一闪而过。
崇大?这人说出去打探消息,好几日没回来了。
管彤紧走几步,对着前面喊着:“崇大?”
那人果然是崇大,回头见是管彤,脸上先是一惊,继而又是那种惯常的调笑语气:“小东家,这么大清早的,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难不成是想我了,所以出来寻?”
这小子越来越贫了,越来越没大没小了。管彤有些生气:“我看你是恶习难改,又开始胡说八道了是不是?回头让福伯把你的月银全扣了,看你还贫不贫!”
“别别!”崇大急忙求饶:“我的大小姐,你可不知道这京城的物价有多贵。我那点子月银,越来越不够使了。”他指指身后的醉霄楼,抱怨道:“我就在这儿吃了个早饭,就花了足足一两银子。这家店,忒黑了!”
看着崇大抱怨的神情,管彤噗嗤一声笑出来。跑到醉霄楼来吃早餐,哪个下人能干得出?不过对于如今的崇大,管彤已经不想深究什么了。对方既然一直不肯捅破那层窗户纸,她也便装傻充愣。有些事儿,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我正找你呢。”管彤看看左右,这里虽是大街,但因为时辰尚早,所以人也不多。她把对方拉到一个无人的胡同,这才说道:“你可知道皇上多日不上朝的事儿?”
崇大惊讶,“这你也知道?小东家,您的耳目够长的啊!”
管彤自动忽略了对方口气中调笑的部分,直接要求道:“能不能查一查,陛下因何罢朝?”
看着管彤期待的眼神,崇大心中一动,嘴上却说:“我的小姑奶奶,你拿我当神仙啦?皇上的事儿,也是我能打听的来的?”
这倒是。崇大虽说身份不明,但也不可能够得到皇家去。让他去查这个,的确是有些为难人了。
管彤失望的叹口气,说道:“罢了,这事儿你别管了,我自己去查吧!”
崇大挑挑眉,望着管彤好奇道:“你查?难道你还能查到皇帝那里?”
自己一介民女,当然不应该能查到帝王的情况。她此时唯一的希望,就是能找那人问一问。然后本能的,她却并不想让人知道她与那人的关系,因此搪塞道:“我是担心陛下不上朝,表哥的事儿便只能一拖再拖。我回头去问问三舅舅,也许他有办法也说不定。”
听说钱三爷进了翰林院,如今是个庶吉士,倒是有可能见到皇上。
崇大点点头,正准备要说什么,却突然看到屋顶的倒影中有个地方略有起伏。他眸色一寒,转身朝一侧的屋顶猛扑过去。
他的动作毫无征兆,把对面的管彤吓了一跳。再仔细看时,崇大已经跃上了屋顶,追着一个黑衣人,眨眼间消失不见了。
管彤张着红润的小嘴儿,半天回不过神来。她一向沉稳,但这种惊险刺激的场面却见的不多,表情不免有些发呆。
坠儿的反应比她快,惊叫声先于大脑发出了警告,把管彤震醒了。管彤忙拉起依旧尖叫的坠儿,快速出了胡同,朝来时的马车赶过去。
那黑衣人藏的隐蔽,来意不明。要不是崇大机敏,她们说不定就中了着了。也不知道那人是冲着自己来的,还是冲着崇大来的。但无论是冲着谁,对她们都不会是善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