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带不走,因为已经死了。它在死前不想被人看见,一个人到了墓园。
展一笑吹笛子,能安魂,善良、温柔,听得懂小动物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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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墓人推开宅子的木门,吱嘎一声,门打开来,房间内烛光一阵摇曳。
随即我就见门口那只奶牛猫喵呜一声叫,半夜里,四周又安静,它着突然一声叫,在寂静的郊外夜晚还有回音,显得格外幽长。
这屋子只是个门厅,空间也就十来平米,右手边有一套桌椅,正面是屏风,屏风左边靠墙有个橱柜,绕过屏风似乎是通往里间的一条走廊,想来走进去就是宅子内部了。
我掏出合同,翻出猫的照片,拿手机的手电对着照片比对了一下,确实一模一样。问题是老伯家里住在市中心的老城区,这只猫徒步跑了这么远,听着有点玄幻。
“它自己……来的?”我挠挠头,关了手电收起合同,想靠近那只猫。
这只猫年纪很大了,眼睛有点浑浊,胡子长的接近一公分,有点像个老头子。但动作很是灵敏,察觉了我要接近,起身转头就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我一脸懵圈看着它奔进了里屋,又不敢往里走。
守墓人笑笑,“进来坐吧,正好我要洗脸。今晚风大,脸上吹了点土。”说完他就往二楼上去了。
我坐在门口一张椅子上,这地方其实挺大,宅子是典型的老式建筑。但是里面的古董家具一样没有,全是些旧的二手家具,素净整洁,倒也干净。
晚上的粤菜很鲜,这会儿嗓子干了想喝水,但是守墓人不在,我也不好意思乱跑。
守墓人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拿着一块方巾擦着脸,还提着一个木桶。“我这儿没有水电,你渴不渴?这是井里的水,还蛮甜的。”
这可是及时雨,我赶紧谢过,接过了木桶,他去旁边一个碗柜给我取了一只白瓷碗,在里面泼泼洒洒倒了大半碗。
我端起碗往肚子里灌了三碗,顿时觉得五脏六腑都湿润了。
说农夫山泉有点甜是扯犊子,但这个井水是真的挺甜的。我连着喝了五大碗,感觉都要打水嗝了,肚子里满满当当的还有点凉,这才放下了碗。
“你这水,真好喝!解暑解渴!”其实这里入夜了不怎么热,有风吹过还多几分凉爽,但是口干舌燥的时候来这么一碗水简直是一种救赎。
守墓人笑笑,接过了空碗。
这时我正好和他四目相对,虽然烛光微弱又暗,但我还结结实实震撼了一下。
我刚才就顾着喝水了,也没看一样,以为穿的像个环卫工大爷的守墓人,肯定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子,没想到也就三十出头,是个面相非常温柔,让人看着很有好感的家伙。
他的脸没有一点点锐气,透着一股与世无争的味道,像个修仙的散修道士。用个不恰当的例子来形容,就是形容女人时才用的出尘脱俗,纤尘未染。
之前他穿着的衣服有帽子,一遮半张脸没了,我当然啥也看不到,这会儿他外套一脱,就穿老头背心和大四角裤,露出了精瘦结实的身材和一张极其干净的面庞,顿时惊艳到我了。
倒不是说这人五官多好看,五官好看还是纯洁和妖妖灵的基因比较牛掰,主要是那种亲和温柔的气质一看,就让人不自觉地想要接近他。
“哥们儿,你修仙的吗?”我愣愣看着眼前这个大意外,他眨眨眼,没明白我意思。
“我这儿都是死去的人,怎么修仙?”守墓人get不到我的槽点,特一本正经的回答我。他倒也不嫌弃我喝过的空碗,倒了木桶桶底剩下的最后一点水,一口喝干了。
“说回你要找的那只猫吧,它可能不是很方便跟你回去。”他放了碗,坐在了我旁边的椅子上,平静的望着我。
我还没来得及争论什么,就见到那只猫又跑了出来,站在落地屏风旁边的烛台下,坐姿如同一个入定的老僧。
“它是哪里受了伤不方便走路吗?我可以抱着它,坐车回去。”
守墓人叹了口气,“你跟我来。”
说完他带我绕过屏风,走过一条十来米的长廊,廊下两侧左边是围墙,右边是个小荷花池。
走廊到底,就是正式的客厅了,还有个大出许多的院子,一口古井在角落里安静坐落,旁边还有一个藤编的秋千,看着极其温馨。
再往里走,就是主人的卧室和后院的佣人房。
后院其实就是一片菜地,门后是一大片的竹林,再往外,就是隔壁的公墓了。
守墓人告诉我,这座宅子就是当初的展园,刚解放的时候有考虑过给通水电煤,但是他不愿意这宅子被大动,怕会保持不了原来的安静。出于尊重,最后这房子就被原原本本保留下来了。
因此这房子是原汁原味的老式建筑,就连吃喝拉撒的方式都相当保守。
吃饭的菜自己种,喝的水井里打,上厕所是有茅房的,还能灌溉作物,五谷轮回。
听着是不是特别世外桃源?
只要你能忽略它的所在地,这就是一个原生态体验专区。
严格来说,这房子是夹在两片墓园当中,相当有技术性的选址。
守墓人见我表情有点难以言喻,也没解释什么,指着菜地旁边一个小土堆,上面插着鲜花和木板。木板上没有字,刻了一只猫头,额头上一块黑斑,和那只奶牛猫一毛一样。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转过身,回头去看,那只奶牛猫跟在我们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