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山遍野都是韩炜所部的斥候。
地上是夜狼卫,敏感的探索着每一处灌木草丛;白狄营穿梭来往于树梢之间,攀爬至顶,居高临下,视野广阔。
关羽所部死的死,病的病,行军速度缓慢。关云长又重情义,但凡有校刀手病逝,都会就地安葬。而活着的大多病体沉疴,举步维艰。时而行进,时而歇息。如此一来,被发现是迟早之事。
一处还算隐蔽的山谷内,关羽所部在此处歇息。
“平儿,为父执意进山,才有如今的惨状,你会怨为父吗?”关羽斜靠树干,望着关平。
关平经过数天磨炼,眼神也变的坚毅了,他将腰间大带紧了紧,乐观笑道:“父亲言重了。军令如山,孩儿与众家弟兄遵循军令,死而无憾。是不是?弟兄们?”
别看身后校刀手虚弱,但还是努力提高嗓门赞同:“死而无憾!”实在说不出话的,便微笑点头。
关羽心中一暖,潸然泪下,即刻背过身去,沉默不语,望着晋阳方向。
而残酷的现实容不得他们伤春悲秋。不远处的树梢上,正有一双眼睛看着他们,这不是别人,正是白狄营校尉白烈。
白烈身姿矫健,宛若灵猴,发现关羽所部之后,转身纵跃而走,要回去给韩炜报信了。
行营内,韩炜淡定的擦拭天龙破城戟,静候佳音。典韦与阎行已然整装待发,准备随时出战关羽。
韩炜天龙戟递给王双,而后开口对典韦、阎行说道:“稍后若战关羽,你二人要速战速决,绝不能手下留情。特别是你典韦,孤知道你与关云长英雄相惜,可孤告诉你,就算生擒了关羽,他也是绝不会投降的!”
韩炜之所以一直强调对关羽绝不容情,就是怕生擒之后对其产生那所谓的情怀,若如此,很可能会放走他。
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可就真的不能劝降吗?韩炜也在心中问自己。
韩炜暗道:不可能!此时此刻,绝不可能发生什么“土山约三事”的桥段。这不是三国演义,就算真的发生,张辽也不在这里。就算在这里,二人也没有交集,关羽岂能降我?
“报……启禀武成公,白烈将军帐外求见。”
一声急报,将韩炜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快让他进来。”韩炜急道。
白烈如此这般将看到的情形告诉了韩炜。
韩炜当机立断,下令道:“传令三军,拔营起寨。典韦、阎行,随孤先行,成公英、王双携大军紧随其后,事不宜迟,即刻出发。”
白烈翻身上马,疾驰而走。身后韩炜三人三骑在后跟随,韩炜心中很是复杂,坚定的杀意之内好像裹挟着一丝恻隐。
不出半个时辰,便看到了关羽所部歇息的小山谷。
韩炜示意众人下马隐蔽,等待大军到来。又一个时辰,大队人马到了,韩炜将兵力布控好了,围住了山谷,旋即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树立旗号,鼓噪呐喊。”
一时间,满山遍野都是呐喊之声:“生擒关羽,生擒关羽……”
关羽忽然惊醒,睁开朦胧睡眼,山风一吹,脊梁骨凉嗖嗖的,汗水已然打湿了衣襟。之后抬头观瞧,心如死灰。
关平与仅存的几十名校刀手向关羽靠拢,将关羽护在中间。
韩炜轻夹马腹,墨狮子缓缓前行。典韦与阎行拱卫左右,一脸萧杀之气,紧随其后。
“云长将军,别来无恙?”韩炜似笑非笑,语气平淡。
关羽傲然而立,将青龙偃月刀重重杵在地面,冷哼一声,蔑视的望着韩炜,也不搭腔。
韩炜见关羽如此惨状,果然动了恻隐之心,他惋惜的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云长,可愿降乎?”
关羽仰天长笑:“哈哈哈哈!韩贼,明知故问,关某誓死不从贼!”
韩炜轻轻叹息:“诶……既不愿降韩,可愿降汉乎?”
降汉不降韩!这一问,可谓诛心,直击要害。刘备毕竟不是天子,大汉天子是谁?不言而喻。
果然,关羽巍峨的身躯微微一颤,心中泛起波澜。他现在的心情,可比韩炜复杂。跟随刘备,只是为了顾全兄弟之义。而忠,则是对天子刘协效忠。关羽的春秋可不白读,何为忠他心似明镜一般。
凭心而论,自打韩炜扬名天下,并无什么恶名。仔细想想,韩炜从金城太守一路到卫将军这段历程,不是凭着战功一点一滴积攒来的吗?说到底,那都是天子刘协亲口御封,那时韩炜可曾把持朝政?
关羽对于韩炜平生素有所知,那对韩炜的恶意也是在他升任骠骑将军之后的事了。
“武成公,莫要多费唇舌了,关某视死如归!”关羽改变了称谓,他也不知为何。
韩炜声色俱厉的喊道:“云长就不想手刃刘封?就不想洗脱背主的恶名吗?就不想再见刘玄德吗?”
关羽面带微笑,说道:“哈,武成公想想,关某若降,便坐实了背叛兄长的恶名,到时见了兄长,百口莫辩。今日战死沙场,自然清白。若武成公有心,想必一定会拿刘封那畜生的首级祭于关某坟前!”
韩炜心中“咯噔”一下子,才想到了自己刚才说的是矛盾的。再看看关羽现在如此糟糕的境况,怕是也回不去晋阳见刘备了。
韩炜呼出一口浊气,继续说道:“云长忠义,亘古一人!请云长放心,孤一定剐了刘封那畜生,并告诉刘玄德,他有一个好兄弟!”
关羽躬身施礼,身子成九十度,而后言道:“多谢武成公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