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儿,衍儿,来…”汪氏的眼眶顿时盈满泪光,她伸出手去唤自己的那双儿女。
方才老太太虽不曾瞧她,那番举动明眼人都看得明白,“远水浇愁”说的不正是他们这远处归来的人嘛。
比起自己,躺在床上的沈如眉才是老太太心坎儿里的儿媳,自己不过是个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外来女,生儿育女了又能怎样,毁了她儿子的前途,害他们母子失和,也差点害得这个家满门抄斩,功抵不了过!
可一切都是她的错啊,她的孩子是无辜的。
“母亲,你怎么哭了?”
徐衍此话一出,汪氏惊觉自己失态,抹了抹眼中盈满的泪说道:“母亲听说你大伯母身体不是很好,心里有些难过。”
“方才他们说的病人就是大伯母?”徐衍抬头望向众人进去的那间屋子。
“是啊,从前母亲在镇国公府里,大伯母待我极好,你们出生后身上穿的第一件衣裳便是大伯母为你们亲手做的,母亲感念至今,不想她却徒遭变故。”
徐珞见汪氏又要垂下泪来,忙说道“母亲不要担心,大伯母心地慈善,定会身体康健的。”
“你们随我进去瞧瞧吧,正好向她请个安。”
见她平复下来,徐珞终是松了一口气,这汪氏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多愁善感,自己不过是受了些委屈,她便把从前那些事都温顾了一遍,又是恩情,又是苛责,想起这些种种,她并不把过错都归在别人身上,一股脑儿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若说她身子弱的毛病是生育他们兄妹时落下的,她倒更相信多半是汪氏自己把自己委屈的,产后身子虚弱再加上心火郁结,她能平安的度过那段日子没落下产后抑郁症已经委实难得了。
母子三人携手进了屋,书玉刘嬷嬷等人自觉站在徐庆之身后候着,书玉第一次进镇国公府,像是平头老百姓乍一进皇宫,瞪大了眼睛瞧这四周的陈列规格,刘嬷嬷到底是从这里出去的,虽说镇国公府有些变化,却也不至于像书玉那般惊讶,她只粗略的瞄了一眼就一言不发地侍候在旁。
只是老爷安静地站在那里不动,身上那股阴郁的气氛令人越发压抑,她拽了拽书玉示意她安分些,书玉还想说什么,却被刘嬷嬷那两道凌厉的眼神吓了回来。
他们在外头提心吊胆着,屋里的人也是这般。
徐珞几人脚刚踏进屋子,就见徐老夫人拉着沈氏的手说道:“眉儿,你万不可想不开啊,我儿已经走了,看着我那两个孙儿的份儿上,你可别再丢下我这个孤零零的老太婆啊。”
老太婆?徐珞脑子里回想了一下初见徐老太太的模样,那双矍铄的眼睛,保养白皙的脸颊,还有一头半白的发髻,放在她生活的年代正是在广场上活蹦乱跳的主力军啊,老吗?
“母亲…眉儿也不想,只是…”沈氏气息微弱地喘了口气,看了看立在床头的长子徐业文、次子徐业征,看到他们那张与记忆中的人有五分相似的脸庞,她不禁又哽咽起来,“我昨夜又梦到严郅,他跟我说地下好冷,说…”
严郅,徐庆忠的小字,每每沈氏与徐庆忠私下相处时,她总会唤他严郅,她记得那张举世无双的面庞回首时里流露出的柔情,她记得他深情缱绻地嘴角微微上翘,唤她一声如花。
沈氏此话一出,婆媳二人顿时皆生伤悲,只恨不能抱头痛哭。
徐珞远远瞧着如同看戏一般瞧着眼前的场景,徐老太太与沈氏还有那两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哥哥们是真哭,而其他的人大多如她这般在看戏,只不过眼底里带着些冷意,尤其是站得离老夫人最近的刘淑容刘氏,一双猩红的眼里带着泪意,嘴角却藏着一闪而过的笑意。
这表明太平的镇国公府看起来也是浑水一潭,难怪汪氏要这般小心谨慎。
沈氏眼角的泪痕还挂在两颊,朦胧之中瞧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她瞧瞧徐老太太,又瞧瞧唯唯诺诺站在那里的人,和她身侧的两个孩子,一个乖巧的丫头和一个头戴流银狐首面具的男孩,沈氏脸上顿时绽放了些许光彩,求证似的看向徐母。
徐老太太眉眼向身后的方向背了背便又将视线落了回来,能让沈氏如此惊讶的,也只有那个刚回来的女人,对上沈氏的目光,徐老太太点了点头。
得到首肯,汪氏颤抖的双唇轻呼:“琼露!”
听到那熟悉的唤声,汪氏浑身一颤,她还记得她,遂上前道:“大嫂,琼露来迟了,你怎么病成这个样子?”
沈如眉回握住那双手,冥着眼睛轻轻摇头,“琼露,几年都不曾有你的消息了,你可还好?”
“好!好!都好,”汪氏抹了抹眼角的泪,想起什么似的,回首将两个孩子叫过来“衍儿、珞儿,快来见过大伯母。”
“衍儿、珞儿见过大伯母。”两个金玉般的孩子齐齐跪在地上行叩拜之礼。
沈氏又惊又喜,“这怎么使得,快让孩子们起来。”眼瞧着这两个孩子起来后,她又道:“七年,孩子们都这般大了,红儿快去我的库房里捡两样好的来给三少爷和二小姐。”
“大嫂…”汪氏刚一开口,沈氏就攥住她的手,一旁的徐老夫人见汪氏情绪有些激动,连忙道:“你还在病中,不要理会这些烦心事。”
沈氏听完摇头道:“母亲,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总不好叫我带着遗憾走。”
“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沈氏话才说完,徐老太太立马呵斥了她,言语里却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