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九月底时,京中接连下了三场大雨,原本热到烦闷的天气不知不觉间便染上了秋凉之意。
临安祸乱之事已渐渐平息下来,曹佢被李肃生擒于田奉城中,数十万乱军降的降,死的死,连同曹佢在内,叛军一干主将全数被斩,而剩余兵力则被打散充入军中服役。
扫清乱党之时,曹氏一族,举族上下无一幸免,皆死于皇命,而附属亲族尽皆发配漠北荒地。
邱鹏程被关押在狱中,终究是没逃过一死,只是临死前却留下消息,称其留有秘密账本,其上清楚记载了所有贪污涉案之人。
永贞帝震怒,命冯蕲州亲下南都,行赈灾之事,一并彻查沧河水灾贪污之事。
冯蕲州离京之后,冯乔便呆在府中极少外出,直到廖宜欢拉着郭聆思找上门来,冯乔才不得不被廖宜欢几乎是半拖半拽的拉出了府门。
留湘阁中,冯乔支着下巴团在一旁,神情恹恹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廖宜欢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见她居然毫无反应,不由伸手在她粉嘟嘟的脸上揩了把油:“嘿,回神了!”
冯乔侧眼看了她一眼,没话。
一旁的郭聆思也是心事重重的,那张漂亮的脸蛋上挂着几丝愁容。
廖宜欢顿时不意了。
“我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一个个的跟霜打的白菜似得,蔫儿了唧的,好端端的愁眉苦脸的干什么?”
郭聆思有些勉强一笑:“没什么,只是天气转凉了,总觉得身子有些惫懒。”
廖宜欢撇撇嘴,然后扭头看着冯乔道:“思思身子不舒服,那你呢,我瞧着你也不像是哪儿不好的样子,难不成是在为冯家的那几个担心?”
冯乔怔了怔,不解的看着廖宜欢。
廖宜欢顿时夸张的瞪大眼:“乔儿,你该不会告诉我你还不知道,你大伯冯恪守因为渎职之罪,又在当值期间与人饮酒办错了案子,被撸了大理寺寺丞的官职,贬去做了太仆寺的典牧令。”
冯乔闻言微愣。
典牧令?
那可是太仆寺最低等的官职,好听了还保留了品阶,不好听了,那不过就是个喂马的行当。
冯恪守就算真是饮酒误事,也不至于被一撸到底几乎扒了身上那层官皮?
更何况冯恪守虽然算不上聪明,可他极为在乎自己的官途,上一世无论在冯府之中,刘氏和冯妍怎么折腾都好,但是他却从来不许她们在外面表露出一点半点,更不许她们招惹麻烦。
如此心谨慎之人,他怎么会那般大意在任上饮酒,还被人抓个正着,被办了渎职之罪?
郭聆思见冯乔好像真的是完全不知情,也有些惊讶道:“难道冯府的人没有传消息给你吗?”
“冯大人刚被调去太仆寺的消息传开时,听闻冯老夫人就被气得吐了血,一病不起,这些日子冯府上下愁云笼罩的。”
“你大伯前几日还因酗酒与人在醉春风大打出手,连你那大哥去帮忙时也被人给打了,还是被人抬着回去的,我还以为冯府会给冯二叔传消息,让他帮衬他们呢。”
冯乔皱眉看向衾九。
冯家如果真的出了这么多事情,他们怎么可能不来找爹爹帮忙,就算冯蕲州不在京中,冯老夫人病重,按道理,冯府那边也一定会派人过来传消息,让她回去侍疾才对。
衾九在一旁烹茶。
那的铜炉之上,壶中之水早已沸腾,她用竹夹夹着杯子,一边用第一道茶水清洗杯面,一边轻声恭谨道:“二爷过,府中之事,姐一概不必理会。”
冯蕲州走前还过,若是冯府来人,让他们直接挡下来,不必告诉冯乔。
冯乔闻言只是微怔,瞬间便明白了衾九这话的意思。
冯恪守那边,是爹爹下的手?
廖宜欢倒是没想那么多,听到衾九的话只是满脸羡慕道:“乔儿,你爹对你真好,不过老实话,我总觉得你那个祖母和大伯母她们不是什么好人,既然冯大人都带着你搬出来了,你就别管那边的事了,万事都有冯大人替你撑着。”
郭聆思也是柔声道:“我觉得廖姐姐的对,虽然礼孝不能废,但是冯老夫人那边,你还是少去的好。”
她是柳老夫人的亲表外孙女,当日柳老夫人寿宴时,冯老夫人在后厢做的事情虽然没有传扬开来,但是郭夫人在察觉到柳老夫人和冯家老夫人不对盘后,曾在事后多问了一句。
柳老夫人本就是忍不得气的,再加之知道郭、冯两家有私交,怕郭夫人不心着了冯家的当,便把冯老夫人想要将冯乔和温禄弦凑成堆的事情告诉了郭夫人。
当时郭聆思就在一旁,任她一个局外人,听到冯老夫人那般算计作践自己的亲孙女,都气得险些破口大骂,更何况是冯乔。
那冯家在她眼里就是个狼窝,冯老夫人对冯乔没有半点慈爱之心,冯乔还回去干什么?
冯乔听着两人关心的话语,脸上总算鲜活了几分,她轻笑道:“我知道的。”
三人窝在一起着闲话,许久未聚一时倒也热闹。
郭聆思和冯乔原都是有些心事重重,但是被廖宜欢这个开心果一逗,倒是一时都忘了之前的烦心事。
廖宜欢塞了块糕点进嘴里,毫无形象的挂在郭聆思胳膊上,委屈道:“我跟你们,你们都不知道我这段时间过的有多惨,我哥那个不要脸的,那天回去之后就告我黑状,害的我跪了一晚上,还抄了五十遍金刚经。”
“五十遍啊,我现在满脑子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