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楚修和邵缙对视一眼,都是明白了百里轩话里的意思。
是害是救,都是一个道理,用这么复杂的手段来对付表面上想要辅佐之人,那所谓的温、柳两家也并非是铁板一块。
邵缙扯扯嘴角笑了起来:“看来他们也并非是如表面上那般一团和气。”
他之前还有些不解,廖楚修让他们来试探萧元竺虚实,百里轩为什么会那般大大咧咧的就将萧元竺中毒的事情说出来,现在他倒是明白了,萧元竺身后那些人分明早就知道他时日无长,那几家表面上辅佐萧元竺,可实则却分明是在拿萧元竺的命在较劲。
邵缙手指弹了下茶杯说道:“就是不知道那血息香到底是哪一家放的。”
百里轩哼声道:“管他哪一家放的,反正就是不想要萧元竺安好,我觉着那人的目的恐怕就是想要让他就这么吊着命病着,若是哪一日不想他活了,直接加大血息香的量,就能要了萧元竺的命。”
邵缙听着百里轩的话,心中若有所思,越发的觉着这事情复杂。
萧元竺只是个皇子,虽然得永贞帝宠爱,却注定无缘皇位,那些人若是想要萧元竺的命,又何必费尽心思来救他,可如若真是救他,那又怎会暗中做这些手脚?
想起廖楚修一直在追查温、柳两家的事情,邵缙扭头看着廖楚修,原是想要问他有什么看法,却发现廖楚修靠坐在一旁,居然望着窗外有些走神。
邵缙开口叫道:“楚修,你在想什么?”
廖楚修缓缓回过头来,将手放在碳盆上,神情懒懒道:“我在想,永贞帝为什么会那么宠爱萧元竺。”
邵缙和百里轩都是一怔,不明白廖楚修怎么突然说道了这个。
廖楚修张开手指,看着碳盆里烧的火红的炭块,那鲜艳的颜色将手指也映的红彤彤的,他神情淡淡的说道:“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永贞帝登基之时,皇室子弟几乎尽绝,唯一剩下的福王、渝王也都被遣去了西北圈禁,京中除了个安岳长公主外,没留下任何人。”
“几年前,二皇子谋逆,他说斩就斩,毫不留情,这一次七皇子也是说贬就贬,将人送去北漠,形同流放,如此冷情绝性之人,怎就会独独对一个生母早亡的八皇子看的比眼珠子还重?”
廖楚修抬头看着两人:“那忆云台防守严密堪比大内,这浮云山行宫也只允八皇子一人通行,永贞帝不仅给了八皇子别人没有的殊荣,甚至还陆锋送给他做随从,隐有将整个陆家都交到他手中的意思。”
“如果八皇子不死,无论将来谁人继任新帝,陆家手中近二十万的兵权都足以保他安然无忧,永贞帝虽无意传位于他,可对他之心思,却计之深远。”
“萧元竺,他到底有什么东西,居然能让一个半点不在乎亲"q"/伦的帝王,待他如此?”
房中一时无比安静,有些事情若不说出来,或许还尚且觉着没什么,可一旦撕开了表面上那层遮掩,暴露出来的东西让谁都无法忽视。
邵缙轻点着桌面,半晌后开口:“我记得,八皇子的生母钱氏,到死都只是个美人。”
百里轩忍不住嗤笑出声:“这皇帝倒是有意思…”
别说是在皇室了,就算是在寻常勋贵人家,也断没有儿子受宠,母亲却被贬为尘埃的。
虽说母凭子贵,可换言之子也凭母贵,哪怕八皇子再得宠,可他有个上不得台面的娘,出身总会招人指摘,这皇帝这么做,要么他并不是真的看重八皇子,这一切都是作戏,要么就是……
八皇子那所谓的娘,有问题。
百里轩能想到的地方,廖楚修和邵缙自然也能想到。
邵缙直接说道:“等过几日回宫之后,我会想办法去查查那个钱美人。”
廖楚修点点头叮嘱道:“八皇子的出身这么多年都无人起疑,要么是大家心知肚明不便明说,要么就是有人刻意遮掩,当年永贞帝登基之时,留下的老臣便有柳相成和温正宏,他们明知道八皇子命不久矣却还敢靠拢于他,十之八九是知道些什么,你回去后行事小心些,别惊动了不该惊动的人。”
邵缙扬唇:“这个我知晓。”
百里轩缩在一旁,顶着一脸涂了药膏的青紫说道:“那萧元竺这边呢,引子已经抛下去了,要不要我再加把火,让他们热闹热闹?”
“也可,你去……”
廖楚修刚准备说话,门口就传来敲门声,蒋冲在门外低声道:“世子,玲玥求见。”
玲玥?
廖楚修眼色微暗,挥手阻了一脸好奇的百里轩,开口道:“进来。”
房门被推开,蒋冲带着穿着浑身笼罩在黑袍下的玲玥走了进来,玲玥入内后,目光落在百里轩和邵缙身上一扫,却没说话,只是朝着廖楚修恭声道:“世子。”
廖楚修看着玲玥,沉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玲玥低声道:“是小姐命奴婢来寻世子。”说话间她从袖口处的护腕夹层内取出一封叠的四四方方的信来,然后双手递给廖楚修道:“小姐说有要事告诉世子,耽误不得,所以奴婢才连夜来寻世子。”
廖楚修接过那封信却并没有立刻展开,而是看着她说道:“乔儿见到你后说了什么?”
“小姐只是问了奴婢几个问题,就将奴婢留了下来,不过小姐说,今夜的事情算是回礼,以后奴婢就是小姐的人,让世子没事不要瞎惦记。”
饶是玲玥经历颇多,说起这话也有些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