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长淮如今什么都不想管,什么都不想看,而这京城里以后所有的事情,都再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冯妍过的好,那是她的本事,他不想攀附她半点。
她若过的不好,那也是她应得的,从她在刘氏病床前离开,从刘氏那彻夜叫着她的名字,而她却只顾着和襄王讨论大计,直到刘氏闭眼之前都没回去看过她一眼的时候开始,冯长淮就当他再也没有了这个妹妹。
冯乔听着冯长淮直白的话,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那大哥可想好了,离开京城之后要去什么地方?”
冯长淮笑了笑:“我一个人无牵无挂的,这天大地大,总有我容身之处。”
冯乔知道冯长淮这是不打算告诉她他接下来要去哪里,她便也没再多问,见冯长淮去意已决,而且将其中所有的事情都看的那般透澈,她也没有再劝,只是拿着茶杯对着冯长淮一敬。
“既然如此,那卿卿便以茶代酒,祝大哥一路顺风,从此远离世间纷扰,逍遥自在。”
冯长淮抬头看着冯乔,见她脸上没有半点鄙夷,脸上的神色格外真诚。他心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松,声音柔和了几分道:“我也祝你和二叔,顺心逐意,一世安好。”
两人在茶楼里坐了一会儿,冯长淮便起身提着包袱离开,而等他刚走到楼下之时,身后就传来玲玥的叫声。
“大公子。”
冯长淮停了下来,回头看着玲玥。
玲玥快步走上前来,将手中一个小盒子递给了冯长淮:“这是小姐让奴婢交给大公子的。”
冯长淮迟疑了片刻,才伸手接过那盒子,等打开来之后,就见到里面整齐的放着一叠银票和几片金叶子,除此之外,上面还摆着有人提前为他做好的通关文牒和路引。
“这些东西…”冯长淮豁然抬头。
玲玥低声道:“小姐说,大公子出门在外,须得银钱防身,而若要出关或是前往南地,路引和通关文牒也一样都不能少,如今南越和大燕关系虽然看似和睦,可暗中却潮涌不断,大公子此行须得小心才是。”
说完玲玥又递给冯长淮半包碎银子,继续道:“那些银票大公子留着往后置业,这些碎银子大公子路上花使,小姐让奴婢转告大公子,出门在外,万事小心。”
冯长淮张了张嘴,眼底满是震惊之色。
他握着那盒子和手中的半包碎银子,一手还牵着马匹的缰绳,豁然回头朝着刚才所在的楼上看过去。
冯乔正站在窗前,她身量不高,站在那里时显得格外娇小,白玉般的小脸正对着楼下,看着他这边。
见到他回头时,冯乔扬唇给了他一个笑容。
那笑容中没有试探,没有利用,没有恶念,干净单纯的就好像是送哥哥远行的妹妹,美好的仿佛能驱散先前所有的阴霾。
冯长淮咬了咬嘴唇,眼底是从未有过的复杂。
哪怕他们之间隔着世仇,哪怕他们之间的恩怨牵扯不清,但是冯长淮知道,无论如何,他永远都不会去恨眼前这个女孩儿,虽然无法泰然相处,但是无论他去了哪里,无论他身处何方,他都会记得,曾经有一个美好又聪慧的让人心生柔软的小姑娘,叫过他一声大哥。
冯长淮将东西全数收好,朝着冯乔回了个笑容,隔空说了声“保重”之后,便再无停留,直接拉着缰绳翻身上马,骑着马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玲玥见着冯长淮离开之后,这才转身上了楼。
茶楼之上,冯乔已经离开了窗前,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她身前依旧摆着哪壶茶,桌上还有两叠瓜子,玲玥看着冯乔坐在那里一边剥着瓜子壳一边听着楼下小曲儿,忍不住小声问道:“小姐,你怎么知道他要走?”
早在好几天之前,冯乔就让她托了廖楚修,做好了冯长淮的通关文牒和路引,只是一直放着未曾用到,而昨日得知冯长淮要约她见面之时,冯乔便让她将这些东西带上,还准备好了那些银票和碎银子,这明显是早就知道冯长淮要准备离开京城,而且今日是来跟她辞行的。
玲玥低声问道:“小姐怎么知道,他是想要去南越的?”
冯乔将剥好的瓜子放进嘴里,尝着那咸香酥脆的味道,轻声道:“你可还记得,前几日我让你去查他的事情,当时你说,他将刘氏葬了之后,便没再去上工,而是连续好几日去京中几个人流聚集之地打探消息,回去之后便将住处的东西大多都变卖了?”
玲玥点点头,这事情她当然知道。
冯乔笑了笑说道:“他定然是察觉到了我之前让他做的事情不仅仅只是针对冯妍,襄王因为冯妍入狱,如今出来之后,又怎么会放过他们?”
“如今刘氏已死,冯妍只会惹是生非,他留在京中迟早会被冯妍给害死,倒不如一走了之。至于南地的事情,我也只是猜测罢了。”
早先冯家还未出事之时,冯长淮还是个世家公子哥,他曾经不止一次说过,倾慕南地温雅之风,还曾不只一次的提起过南地习俗和那些传诵的fēng_liú韵事。
当时为了这事儿,冯恪守没少教训冯长淮,如今想来,无牵无挂之下,冯长淮会去一偿所愿也不奇怪。
冯乔想起冯长淮之前跟她说的那些话,忍不住摇摇头。
以往她总觉得,冯家这么多子侄当中,当属冯长祗最为聪明,可如今想一想,冯长淮也许才是那个真正的聪明人。
冯长淮或许贪生怕死,或许自私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