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相成从大理寺出来之时,脑子里还一直回荡着冯蕲州刚才的那些话。
他问冯蕲州为什么会对他手下留情。
冯蕲州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告诉他,麻玉杰两人的供状他最多只能再压两日,两日之后,不管徐德是否归案,这供状都会递交圣前,到时候所有的事情便不再受他所控,对错皆由圣裁。
……
柳相成出来的时候,外间日头正盛,灼热的阳光直刺到他脸上,一时间晃得他有些眼花。
柳徵早在柳相成被人带走之后不久就跟着赶来了大理寺,而柳弛和柳申则是留在了府里,安抚因为柳相成突然被带走而惊慌失措柳家老夫人和府中众人。
柳徵来了之后就想入大理寺,却被衙差拦在了外面。
刚开始时,柳徵还能忍着心里的焦躁在外面候着,可是随着柳相成进去的时间越久,他脸上神色就越来越难以忍耐。
他忧心柳相成是否在大理寺受了磋磨,更担心邬荣这般直接将柳相成强行带回大理寺会出什么问题,柳相成就是柳家的门庭,是柳家的支柱,他若是出了什么事情,那柳家也就完了。
柳徵忍不住和门前的衙差起了争执,正想带人硬闯之时,就见到柳相成出来。
他顿时面露喜色,连忙扔下了方才争执之人,快步迎了上去。
“父亲,您出来了,那邬荣可有为难于您?”
柳徵说完之后,看了眼柳相成身后,见送他出来之人居然只是个衙差,邬荣却不见其人,而柳相成身上虽然干整,脸上却像是遇到了什么失了早间的精气神。
他心中忍不住微沉,压低了声音说道:“父亲,邬荣唤您过来,可是为了姜劲松的事情?”
柳相成听到柳徵的话,瞬间就想到了徐德,想到了若是不能将徐德的事情处理好,柳家会有什么后果,也顾不得脑中因气而生的晕沉,沉声道:“先回府。”
柳徵闻言心中一紧,柳相成明显是有话要说,他连忙搀着柳相成上了马车,吩咐赶车之人回府。
马车驶离大理寺门前之后,等四周再无旁人,柳徵就忍不住开口问道:“父亲,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那邬荣怎敢让人闯入府中拿人,甚至还将您带回了大理寺,难道真的是姜劲松这边出了什么事情?”
“那姜劲松该不会胡乱攀咬了父亲,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没等柳相成开口,柳徵就忍不住继续道:“我早就说过那姜劲松为人太过油滑,钻营过度便是奸狡,而且他除了心思多外从无什么真才实学在身,可父亲和大哥却偏要重用于他。好在他还不知道太多咱们的事情,否则他这次突然牵扯进科考舞弊之事当中,我们柳家怕是也会被他拉进这滩浑水之中不得脱身!”
“你以为我们如今没有身陷其中?”
柳徵听到柳相成的话顿时怔住,见柳相成脸色难看,他顿时皱眉道:“父亲此话何意?”
“那姜劲松就算真的在三年前的大考之中行过舞弊之事,那也是他一人所为,寒山院中那么多学子,都可谓是父亲门生,难道那些人里面不论是谁出了事情之后都要牵连到父亲身上?”
“况且邬荣身为大理寺卿,行事讲究的是证据,他怎能因为姜劲松几句信口胡说的攀咬之言,就将父亲拿入大理寺中,甚至于将此事祸延至我们柳家?”
柳相成闻言沉声道:“今日将我带来大理寺的,不是邬荣,而是冯蕲州。”
“冯蕲州?”
柳徵瞪眼,怎么会是他?
“冯蕲州若有事情,为何不直接来找父亲,反而要借邬荣之手将父亲带来大理寺中?”
难道冯蕲州是因为知道了之前他们在暗中帮过冯远肃,甚至搅合七皇子的事情,所以想要借这次的机会报复他们?
可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又怎会放父亲安然出来?
柳相成将柳徵满脸不解,也没有再多说,而是沉声将他进入大理寺后,见到冯蕲州之后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柳徵,他没有遮掩,甚至于就连冯蕲州交给他的那两张供状上的内容也全数说了出来。
等到说完之后,就见到柳徵脸上早已经变了颜色,而他则是寒声说道:“冯蕲州是何心思我不知晓,但是若不是今日走这一遭,我怎会知晓,我柳家竟不知道什么时已站于了悬崖之上,随时都有可能跌进万丈深渊,摔的粉身碎骨?!”
柳徵咬牙切齿:“徐德,好一个徐德,我柳家待他不薄,他为何要如此陷我们于不义!”
为了区区利益,居然就出卖他们!
柳相成沉声道:“这世间有什么能比利益更为动人,你可知道那贩卖考题之事所得银钱能有多少,徐德为此背叛于我并不奇怪,但是此事绝非是他一人所为。他没这个本事,也没这个能耐能做出此等周密之事。”
无论是如何从礼部得到考题,如何暗中交易,还是后面按等级分售弱化危机防备被人察觉,乃至后来收敛钱财、扫清首尾等等一系列事情,绝非是徐德一人之力可以做到。
这种事情,期间哪怕出上半点差错,就会将他们全数暴露出来,为自己惹来倾天大祸,那徐德不过是个棋子罢了,他身后定然还有旁人,而那个人分明一早就已经算计好了,想要借徐德的身份来让他们柳家给他当替死鬼。
若是没有冯蕲州手下留情,若不是他今日提醒,此事一旦暴露,徐德便是第一个露于人前之人,而身为徐德之主,他柳相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