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宗的另一个名号是教皇,若是葵里沙顺利登上大位,那么将成为国教立教以来的第一位女皇,所有的第一次都值得被世人以及历史铭记,同理,此战亦是。国教女皇战大理寺卿,两大掌权者的对决,足以与传说中受人敬仰的史诗战役相提并论。
女皇的新衣,那是一条极华丽的百褶长裙,裙摆及地,如娇嫩的落樱花瓣,美虽美,却略显笨拙。在葵里沙提裙的时候,卿也有所动作,他足下粗壮的树藤,忽而抽搐低鸣,迅速干枯凋萎,从树皮表面渗落出精粹,荧光如星火般闪烁。那是纯净的自然之力,亦可称其为【大地之息】,树的根脉错综复杂,延续地下可有数十丈。有人将根脉比作大地的血管,通过血管抽取大地的本源之力,是最直接的法子。
那些绿色荧光瞧着很美,令人觉着环保无害,颇有自然精灵的意味,可谁也晓得,那点点微光中,蕴含的惊人能量。地核能量赋予母星生命活力,粗暴抽取不经提炼,或许会损耗不少能量,可饶是如此,那几点萤火,足有几吨炸药的破坏力。
葵里沙很清楚,那些东西沾皮肤上是什么后果,不过她不认为卿有得逞的机会。裙摆飞扬,犹如圆舞曲奏响,城池前兵荒马乱。【女皇的新衣】共有一百零一道褶,每道褶都是一座城,一道关口,那耀眼的光晕扩散开来,圣洁的气息席卷大地。她仿佛成了真正的女皇,双眼睥睨着无法穿透光障的荧光。
卿不打算就此作罢,更多的【大地之息】,如捣掉的蜂窝,顷刻间零散的莹虫,汇聚成湍急的惊涛。更多的树木枯萎花草凋谢,寺监的后花园,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会成为寸早不生的蛮荒之地,可是卿不在乎,他向来不计后果。
葵里沙祭出新衣的原因,并非为了自保,且新衣真正的功效,也不是简单的盾。每一道褶都是一座城,而每座城内都有大阵,新衣是完美的结界,它存在的意义即是封印。葵里沙知道,卿不可能真正被杀死,他的生命如同银河般冗长,他近乎永生不死,那么,想超度他唯有困缚他,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穹顶之下烈日灼心,绿浪未曾受到阻碍,便轻易来到了葵里沙面前,与此同时,她那华丽梦幻的裙摆,也遮住了卿的眼睛。这一瞬,葵里沙撤掉了防备,任绿浪打来,为的是用结界关住卿,事实证明,她赌对了。可这也令她落入了无限危机之中,浪花裹着呛鼻的湿气,绿光将她静好的侧脸映得有一丝狰狞。
“姐姐!”
下方战场中,有一个甜稚的声音,情绪透露着焦急。这一喊,彻底坏了事,葵里沙晃神间,绿色荧光已落在了她光滑白皙的小手臂上。荧光在剧烈燃烧,如璀璨的星辉,温度攀升至极点,葵里沙痛喝一声,从高空中坠落下来。牢笼已开,数之不尽的囚徒逃离寺监,那人潮如耸动的蚁群。想逃出这大狱,必须横穿过战场,狱监士兵回身杀伐,手无兵刃意志软弱的囚徒们,没有丝毫余力反抗。
“姐姐!”那声又唤了一回。
落下的葵里沙倏尔睁开双眼,只觉着柔和的光轻轻托着她的后背,她微微偏头,看见那张熟悉甜美的脸。
“真是好久不见啦,姐姐!”莉莉周高兴得眼睛眯成条缝,小小的酒窝仿佛被灌满了糖浆。
忽而疾风狂涌,葵里沙惊讶地发现,她已从空中转移至寺监高墙外,是什么力量,竟可跨越如此之长的空间距离?来不及旧人重逢的欣喜,葵里沙看着莉莉周的眼睛道,“他还在里边。”
不用多说,也不用探究这个“他”是谁,这成了二女之间心有灵犀的默契。莉莉周明媚的小脸募地肃然,握金属小球的手更用力了一些,这个细微的动作被葵里沙捕捉到了,她忍不住发问道,“这是?”
“老板唤它,学名是【空间转移装置】。”莉莉周转身望向战场的方向,语气认真道,“我要把它交给大哥哥。”
展陶挥刀的动作变得有些迟缓,虽然不算明显,但却是体能消耗过大的征兆,虎口早磨破出了血,以至于让握刀的手不再坚稳。刀锋平滑地割破士兵的咽喉,鲜血溅湿一身,起初他还有些反感,后来衣裳浸红了,也就没有感觉了。看着士兵颓然倒下,眼中淡灰色一闪而过,这一刻展陶想了很多,是的,战场上搏杀的时候,他竟还有心思发呆。
这样的战斗意义何在?纯粹的杀戮,非但拯救不了性命,只会不断制造亡魂。那仓皇而逃的囚徒,跑得愈快死得也愈快,因为他们生命的终点,是狱监士兵们的利器染血。展陶尝试过解救他们,可奈何他一人之力太单薄,他很清楚,在杀尽狱监士兵前,囚徒们已经死绝。他开始质疑这场运动的正确性,为了他一人,牺牲同胞们的性命,这种行为是否太过自私可耻?
心不安则神不宁,有人趁机发难,长剑在展陶背上划了长长一道口子,剑上涂有毒,也许毒不致死,可在战场上,即便是麻药,也能造成相当严重的后果。展陶感到倦怠,这是精神层面的,他看到头顶上空的卿,用巨木作臂,将己方士兵碾作碎肉。他不知葵里沙去了何处,垮掉的意志,促使他幻想到了最糟糕的那种可能,也许她死了。
面颊烫得发红,脑子嗡嗡乱叫,挥刀的动作越发杂乱无章,漏洞大开间,趁虚而入者众多。展陶以为自己快死了,他目睹了一片血海,他以为那是地狱,大概平生造成的杀戮太多,死后得受些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