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无事,整日往返于小桃木屋与庭院之间,与世无争两点一线,日子过得久了,性子也懒散起来。
说实在的,展陶并不抗拒这样的生活,人们总是向往未曾拥有的东西,展陶骨子里是个俗人,逃不开这个俗套。东坡先生自然是见不到的,他太忙,每日登门拜访者太多,想来手是很酸的,展陶不愿凑这个热闹,有这时间,还不如钻研钻研厨艺。
也不是没有收获,一来二去的,和小桃熟络了,这妞本来也不是什么沉闷性子,话匣子一旦打开了,就同鞭炮似的噼里啪啦。这段日子里,小妹养成了登山采药的爱好,展陶没这大好兴致,加上山非野山,有天兵驻守管理,不存在安全问题,几次之后便不与随同了。牧小枝不在,展陶一人在家更是百无聊赖,因此去木屋的次数就更加频繁了。
一日清晨,展陶刚推开木屋的门,就与急匆匆的小桃撞了个满怀,展陶自然无事,小桃头跟撞钢板上了似的,疼的龇牙咧嘴道,“你怎么不看路,痛死我了。”
展陶不与她争辩,不由好笑道,“这一大早的,忙着赶集啊?”
“今早三十二皇子远征大胜归来,作为天国子民,我当然得去看看。”小桃莫名烦躁,一把推开挡路的展陶嗔道,“哎呀你不懂,别拦我道,起开起开!”
展陶紧忙躲闪,看小桃一溜烟跑了,那神采奕奕的模样,充分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不仅是愚昧,看来这股子追星的狂热,无论在哪都是一样一样的。没有信仰的人们,只好将崇拜寄托到凡人的身上,那些光辉的身影并非神明,只是被极力包装的完美无瑕,供人瞻仰寄托多于情感。
大街小巷水泄不通,以入城口为最,放眼望去尽是攒动的人头,大概这是东坡先生门前最冷清的时候了,展陶不想错过机会,反其道而行之。既然大家都去看三十二皇子了,那他便去会一会那很有名的东坡老先生。
果然,如预料中的一般,东坡府邸门庭冷落,展陶上前三叩大门,静等片刻后,又是三叩。这回他比较有耐性,毕竟是抱着必成的信念来的,说实在的,他不想在此人身上浪费太多时间,仅有此回,若再闭门不见,就没有下次了。僵持了一个钟,就在展陶略生躁意时,门忽然开了,一位白净小书童探出圆圆的脑袋,奶声奶气地问道,“你是谁?想见先生,可是要有请函的。”
“小不点,告诉你家先生,我是那个世界来的。”展陶瞅这小小书童,见他脸颊两边生着红晕,整个人像只白面包子,又肉又软,不由心中生喜。
小书童听完,“唰”一下把门关了,隔了两柱香的时间,门又开了,书童让开一条道,毕恭毕敬地说道,“先生说了,您里边请。”
展陶点头,提步跨过门槛,这才迈入东坡府的大院。环顾四处,打量着内院的格局布置,展陶发现自己想错了。若从一件衣裳能看出一个人的品位,那么放大来看,院落的摆置,则能彰显一个人的气度和眼光。与整座府的浑然大气不同,内堂收敛低调,风雅而不落俗套。小书童在青砖地上晒着字画,粗略一看估摸着有十多幅,眼下烈日当空,小书童偏生把字画拿去屋檐阴凉处晒,展陶不解,走过去细问,却不料小书童毫不客气地翻着白眼道,“高温会让墨迹消融,等再凝固就走样了,这可是常识。”
“讲究。”展陶沉吟,摸了把下巴,往屋内走去。
室内很凉快,因为外表平平无奇的墙冒着冰爽的白气,主坐上一中年人端着茶杯,面无表情地看着来者访客,不悲不喜也不做声。出于礼节,展陶微微躬身,唤了声,“见过先生。”
“请坐。”中年人座,示意道。
“来这多久了?”不等展陶回复,东坡先生紧接着又道,“可曾去那虹桥看过?又或者,饮没饮那天池之水?你不会连那享有盛名的通天塔,都没去瞧瞧吧?”
展陶语塞了半天,良久才道,“没看……又如何?”
“躁!”东坡先生喝了声,忽而莫名恼火,整个人弹了起来,面红耳赤道,“有这么急吗?来这的第一件事就是投奔我?”
展陶继续语塞,这东坡先生……还真是一个让人无话可说的人呐。又顿了许久,展陶好不容易酝酿起情绪,试图为自己解释道,“您想多了,我没去,只是因为不感兴趣而已。”
“噢。”东坡先生恍然,也不觉着尴尬,稍稍放松了一些道,“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还行。”展陶想了想,问道,“您知道如何回去么?”
东坡先生瞪大眼睛,倒吸了口凉气,“回去?为何要回去?!”
展陶愣了会儿道,“所以,您从来没想着回去?”
东坡先生沉默了一阵,“开始有些不习惯,不过你想想,活在人世饱经磨难,何不在这天国求得大自由,多怡然自在。”
“看来,我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展陶起身,作势欲告辞。
“你会后悔的!”东坡先生在后边喊道。
这会儿展陶已经到了门口,他的背影很坚定,“我不会。”
“可人是会变的!”东坡先生追了出去,神情有些激动。
展陶止步,回头看着东坡先生认真地说道,“但我是不会变的。”
东坡先生愕然,他其实不老,只是喜欢故作老态,他挣扎了许久,重新做了个邀请入室的姿势,“我改变主意了,你确实有资格饮我的茶。”
展陶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