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来诊脉的人并不是江卓安。洛言书看着眼前的老太医,脸色有些阴沉。之前在她不想看见江卓安的时候,青灯去太医院请的人却总是他,现在洛言书需要他来解围了,江卓安却是不见踪迹。老太医已经把脉枕他的手伸出来。“采女?”太医见洛言书双目有些发直,似乎是在走神,便忍不住出声唤了一声。洛言书低下头来,她轻声的说道:“我这几日来身子已然大好,什么病什么痛早就都没了。我的病早就痊愈,这脉是否也不用诊了?”只要太医开口,断定她的病已经好了,洛言书就不用再喝药了。老太医摸了摸胡子,他沉吟道:“这病好没好还得看看才知道,采女又不是医者,又怎能断言,自己的病已然大好?”洛言书垂头不语,老太医又道:“而且从采女的脉卖方上看,脉象三五不调,时浮时紧,即便是病情有所好转,那也没有好完全。”只要太医院的人一天没有在她的脉方上写下痊愈两个字,洛言书就得一直这么病着。只要她一直在病中,就必须得喝药。而李修齐也不会找她。洛言书也不知道,她不喝药的事情还能瞒多久。但是要是一直继续这么拖着,肯定是要出乱子的。若是她有办法让太医院的人松口,改了她的脉方,那就一切都好办。只是洛言书这一次,可谓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因为她的病情本来就不重,但是却一直没有痊愈,所以太医院的人对此都很重视。现在每一个来给她把脉的太医个个都是小心谨慎,唯恐出了差错。若是谁敢敷衍了事,把有病说成没病,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好歹,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在这种情况下,即便她有钱银,想要买通那些太医,却也是咬着下唇,手心沁出了一点汗珠。她抬眸看向太医,小声地说:“只是我的病真的好得差不多了,我的身子没有那么娇弱,不过是小病了一场,不必养那么多时间的。”太医摇头失笑,这宫里的主子,有哪一个的身体不是娇弱的?他没有把洛言书的这句话放在心上,依旧是坚持道:“采女还是让老臣把一把脉,别耽误了病情。”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要是继续再推脱下去可就不妙了。洛言书不情不愿的伸出手,乖乖的让太医把脉。等把完脉之后,太医叹了一口气,道:“想来是今年开春的时候湿气重,所以采女这病情才会一直反复,现在都没有养好。不过不久之后,这天就会好起来,想必到那时候,采女的病也就好得差不多了。”果然还是不行么……现在,要想让太医给她改脉方,显然是行不通的了。洛言书最后再挣扎了一把,“我都说了,这算不得什么大病。是不是只需要好好休息便可?那些药都好苦,我总是喝不惯的。”有事不能改脉方,不用喝药也成,至少能拖一阵子。只是太医再一次拒绝了她的要求,“采女要是一开始便好好养着,就不会一直拖到现在都没有痊愈。这养病不喝药又怎么行?采女既然想早日康复,那便不得不喝。”太医院自有其章程,又怎能因为洛言书一句话,就玩忽职守?“只是那药真的好苦……”洛言书似乎是自言自语地低声说了这么一句,片刻之后,她的眼睛一亮,双眸散发出神采。她现在也顾不得许多了,直接就把自己手上戴着的臂钏,还有一些首饰都脱下来,一股脑地塞到太医手上。“劳烦太医替我诊治,这些是我小小的心意,还请收下。”老太医一愣,连忙推辞道:“为宫里的各位主子看病,这本就是臣的分内之事,不用给医资的。”是不用。她微微皱眉,之后才软着声音说:“其实我是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太医。”老太医在宫里混迹这么多年了,什么样的风浪没有见过,他倒也没有利欲熏心,着急着应承下来,而是含笑问道:“采女不若说说是何事,若是臣有能力办到,定然不会推辞。”洛言书看向他,赌气般的说:“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让太医帮我传几句话。”洛言书顿了顿,随后继续道:“先前替我开方诊脉的人是江卓安江太医。只是不知道他开的药是不是有问题,我总觉得苦的厉害。因我之前,因为一些事情伤了江太医的颜面,我怕他因此怀恨在心,伺机报复于我,所以就在我的药里面多加了几味黄连,不然怎么会那么苦呢?”洛言书的神情有些苦恼,她道:“若不是因为那药太苦,我也不会不想喝药呀。”老太医此时不知该说什么,他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采女多虑了,江太医定然不会如此儿戏,不把采女的病当一回事的。就算是要司机报复,也绝不会……”用加黄连这么幼稚又可笑的手段。老太医打住话头,没有再说下去了。洛言书却依旧固执,她道:“所以才说这不是什么大事,我只需要太医帮我传几句话便是。便跟江太医说,他送来的那药实在太苦,我难以入口,若是下次他不给我加点甜的东西,我就不喝了。”“这……”太医犹豫着,最后还是应承下来,“既然如此,老臣定然不负采女所托。”其实这所托未免也太可笑了,就像是孩子间赌气一般,老太医活了这么大岁数,第一次被主子吩咐着去做这样的事情。只是老太医一直推辞着,不肯收下洛言书的那些首饰,洛言书只好拿了几个金锞子让太医带走,意思意思。太医走后,洛言书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片刻之后,她勾唇一笑,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希望江卓安不要让她失望才好……江太医还是个好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