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方索跪在圣像前微微颤抖,他的身子趴伏在地上,像是在忏悔,可如果有人看到他脸上的神色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这时候的巴勒莫主教神色恍惚,眼睛时而睁开时而闭上,他的头脸离地面很近,每次呼吸都会吹动地上的土。
“上帝原谅我的罪孽吧,我已经一次次的忏悔我过去犯下的罪行,可为什么魔鬼总是要诱惑我堕落下去。”
阿方索的嘴里不住的低声重复着这句话,以至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司铎都能隐约听到他在念叨什么。
“还有什么比可怕的魔鬼更能让我们堕入yù_wàng的深渊呢,请救救我我的主,否则我会堕入地狱永远无法获得拯救。”阿方索不住的祈祷,似乎正在和什么可怕的东西斗争,只是当他终于直起身子抬头转身时,他的脸上已经完全恢复了之前那种即便面对刺客也依旧冷静平和的样子,当时主教的那种从容感动了所有人,甚至有人觉得即便蒙泰罗枢机活着面对那种危险,也未必能有主教这般临危不惧从容不迫。
“上帝爱世人,派他的独子拯救以生命拯救我们,而耶稣基督在最终完成上帝赐予的使命前曾经遭遇种种考验……”
阿方索张开两臂大声对眼前的人们呐喊着,这是为蒙泰罗举行的临时的安魂弥撒,以阿方索的身份原本是没有资格做这场弥撒的,不过因为蒙泰罗死的太突然,甚至连临终忏悔都没来得及做,所以教堂的神甫们不得不请阿方索以这么一场安魂弥撒的方式弥补这个遗憾,其实司铎是很希望自己来主持这个弥撒的,可在当下这些人中阿方索的地位是最高的,只是这么一来无疑让阿方索的身份骤然变得更加突出,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引起教皇的注意。
至少司铎是这么无奈的认为的。
阿方索的声音响亮而又具有穿透力,在教堂的大厅里甚至引起了回声,这和那些已经上了年纪的主教们往往有力无气的样子不同,也让参加弥撒的神甫们不由精神一振。
蒙泰罗的死对这些人的打击不可谓不严重,这时候他们正想着的是谁会接任蒙泰罗大主教这个显赫的身份,毕竟做为教廷辖下直属罗马教省的大教区主教,蒙泰罗教区有着异乎寻常的重要地位。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历代的蒙泰罗主教重要的并非有多么强的能力,而是要对教廷,准确的说是对教皇本人忠心耿耿,所以往往反而是一些能力平庸却以听话著称的人更容易坐上这个主教的宝座。
司铎觉得自己还是很符合这些要求的,他小心谨慎而又听说听道,至少在为前任主教服务的时候,不但尽职尽责更是能举一反三,如果这些还不能让他得到教皇的信赖,那么他还有个真正的优势是其他人所没有的,那就是他姓法尔内。
作为茱莉亚·法尔内的远房堂叔,他对别人称呼自己的侄女为“基督的新娘”是乐见其成,不过他却很聪明的显得比任何时候都要低调得多,甚至在已经躺在临时招来的棺材里的前任蒙泰罗主教这种笨蛋面前,他也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有任何威胁,而且还是个很能用得来的好助手。
不过现在法尔内司铎觉得可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虽然面前这位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巴勒莫主教似乎有点碍眼,不过想想西西里那个地方的特别,法尔内司铎也就释然了,他并不认为这位主教会成为他走向主教宝座的威胁障碍。
安魂弥撒进行的很简单,这也符合阿方索如今的身份,在祈祷仪式之后阿方索婉拒了司铎提出的暂时到平时枢机专用的小房间里休息的建议,而是和大家一起商量着该如何尽快布置枢机的丧事,这也让司铎对他多少有了些好感,觉得这个人还是很有点眼力劲的。
其实阿方索的注意完全没在为蒙泰罗做安魂祈祷这件事上,他关心的是无意中在索菲娅那里看到的那柄短弩。
他知道那柄短弩的来历,更知道那应该是属于谁的。
可是为什么短弩会出现在那个波西米亚女孩的手腕上,阿方索却是怎么也想象不到。
或者说他不愿意去想。
可是事实却逼着他不能不一次次的琢磨看到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最终,他觉得一切的谜团都应该是在那个贡布雷的身上。
他还记得当初亚历山大在被那个法国人识破时说过自己与一个波西米亚女人结了婚,后来证明那个所谓的波西米女人其实是个才12岁的小女孩,不过阿方索关心的并非亚历山大的老婆的年龄,他在意的,是那些波西米亚人恰好是从西西里南方来的。
难道一切都是巧合?
阿方索不相信,从很早时候起他就知道所谓巧合其实很多时候只是各种安排之下才逐渐形成的,哪怕眼前的事情真的是个巧合,可如果你有耐心仔细深究,就会发现这些巧合背后往往有着种种的精心安排。
阿方索忽然强烈的想要见到亚历山大,这种强烈甚至比当初他听说亚历山大被那个老狐狸加缪里赶出西西里时的喜悦强烈的多。
尽管阿方索实在不愿意承认,他其实挺讨厌亚历山大的。
你这次会给我讲什么样的故事呢,阿方索心里琢磨,他没想到经过这么久之后居然又要和那个讨厌的贡布雷打交道了,而且这次和以前已经多少不同。
阿方索依旧认为乌利乌之前的话是吹牛,哪怕凯撒·波吉亚的确吩咐了亚历山大什么事,最多也就是让他给自己当个跑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