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少许炎热气息的气浪从对面吹来,潘诺尼用力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嘴唇上传来腥咸的味道的,那是他干裂的嘴角溢出的血丝的气息。
潘诺尼对面就是一队奥斯曼人,这时候他们的敌人正有些艰难的越过一片由尸体和零散的碎石,断裂的矮墙和塌陷的壕沟为阻隔的障碍。
潘诺尼扭头向身边看了看,他发现之前熟悉的很多同伴都已经不见了,活下来的人几乎全都已经负了伤。
“我们这算是听了伯爵老爷命令了吧?”
潘诺尼像是自语又像是想确定什么的问了句旁边一个一边喘着气,一边用撕破的衣服用力扎住短臂伤口的同伴。
“至少老爷吩咐的事情我们都做到了,”那个巴尔干人瓮声瓮气的说,因为流血过多而显得苍白的脸上似是浮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这样伯爵老爷就不能把我们扒光了吊在树上了。”
同伴调皮的话让潘诺尼想笑,不过嘴唇刚一扯动,一阵钻心的疼痛就从被敲碎的下巴上传来,这让潘诺尼只能发出简单的哼哼。
按照亚历山大的命令,对巴尔干团的惩罚是在昨天天黑前就向全军下达的。
虽然最终堵上那个几乎致命的缺口,而巴尔干人更是在撤回阵地之前趁机抓住机会狠狠的打击了奥斯曼人的新军火枪兵,但是亚历山大还是对巴尔干人进行了严厉的惩罚。
作为巴尔干团的队官,潘诺尼受到了鞭刑,而整个巴尔干团则按照战场上对犯下共同罪责的惩罚部队的惯例,被安排到了整条战线上最危险的地方——战线中央连接南北两翼的结合部。
按照亚历山大的推测,奥斯曼人将在这个地段发起猛烈进攻,以期截断蒙蒂纳军的南北联系。
更重要的是,一旦这个结合部被攻破,奥斯曼人就可以从容对战线两端随意发动进攻。
正因为这样,按照亚历山大的命令,巴尔干团被布置在了这个最危险也是会面临最大压力的阵地上。
亚历山大的判断没有错,或者说到了这个时候,只要任何一个稍具常识的指挥官都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席素谷决定用最稳妥也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消灭当前的敌人。
他选择了蒙蒂纳军队由面向西北两端战线的弯曲结合部作为突破方向,在安纳托利亚轻骑兵的配合下,奥斯曼的部族军队和穆色林姆步兵如潮水般向着对面的蒙蒂纳阵地发动了进攻。
席素谷对自己的军队很有信心,如果说头天陷入胶着般的战斗更多的是他在试探这支来自西欧军队的强弱,那么现在他相信自己已经掌握了敌人的弱点。
很显然这支依仗着阵地顽强抵抗的敌军的确很勇敢,但是席素谷也发现了敌人的问题所在。
这些欧洲军队似乎有着很强烈的战斗yù_wàng,或者说这种yù_wàng有些过于强烈得到了盲目的地步,这让席素谷相信只要他对敌人的其中一个部分发动起最猛烈的进攻,那么就肯定可以把其他地方的敌人吸引过来。
就如同头天那些盲目出击导致险些全军覆没的巴尔干人一样,席素谷决定以蒙蒂纳军中央衔接处为诱饵,不但要把附近所有的蒙蒂纳军队牢牢吸引住,更要把他们全都拖进自己精心布置的巨大陷阱里。
奥斯曼军队的进攻是在太阳刚刚升到灌木丛顶上的时候发动的。
首先是穆色林姆步兵,这些以战俘为主的军队成为了这次进攻的先锋。
在安纳托利亚轻骑兵的配合下,穆色林姆步兵拉开了长长的战线,向着蒙蒂纳阵地发动了进攻。
与巴尔干团一起战斗的,是阿格里火枪兵中最精锐的第一阿格里田庄方阵团队。
这个古怪名字并非由亚历山大命名,而是箬莎。
很多人都以为科森察伯爵小姐之所以给这个方阵大队起了田庄这样的名字,只是因为这些最早跟着亚历山大走出阿格里的都是来自领地的田庄。
但是只有亚历山大知道,箬莎取这个名字的原因,其实是在纪念他们当初在阿格里田庄中那个暧昧开始的时刻。
田庄方阵团的火枪兵都是最早跟随亚历山大的老兵,他们当中几乎所有人都参加过亚历山大的第一场在布鲁依尼山谷地的战斗,也都参加过那堪称艰难的苦行行军。
至于可以说奠定了亚历山大在托斯卡纳与罗马涅地位的比萨保卫战,奥拉尔—奇莫内战役,还有与凯撒首次交手的里窝那之战,这些士兵都曾经亲身经历。
正因为这样,亚历山大对他们是绝对信任的,他甚至相信即便其他部队都被击退,可他的阿格里火枪兵团肯定会是最后屹立在战场上的。
所以当挑选与巴尔干团一起守卫中央结合部的部队时,亚历山大毫不犹豫的把第一方阵团安排到了这里。
而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的这个安排无疑是正确的。
奥斯曼人从一开始就对南北阵线结合部发动了最猛烈的进攻,做为先锋的穆色林姆步兵悍不畏死的向着火枪兵团的阵地猛冲过去。
虽然对面的排枪每当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吼声之后,伴随着浓烟都会有成片的子弹劈头盖脸的打过来,但是穆色林姆步兵却疯狂的向前猛冲。
很多人在射倒后立刻就被后面的人踩着还在抽搐的身体跃了过去,而活着的穆色林姆步兵根本就不去看一眼倒下的同伴,他们的眼中只有面前不远处正随着奇怪的鼓点节奏不停的重复着清膛,装弹,瞄准,射击步骤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