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晴风暖烟淡,天气正醺酣。
整夜的细雨润透了恩秀村的泥土,一地芬芳;晶莹的朝露打湿了秀峥额前的发丝,三分沁凉。
秀峥刚从父亲的床头转醒,就忙把秀农扶坐起,轻轻梳理好头发,用蘸了点点温水的棉布巾给他仔细擦了擦脸。
之后,她才来得及舒展舒展自己的腰肢,在石椅上睡了一夜,身子又酸又痛。
忙碌的簌裙窸窣声叫醒了秀眉。她走进厨房,只见秀峥已经做好了早饭,正一碗一碗地往外盛。
秀峥一口一口的尝,等到这“三米酥蜜粥”温度刚好,才用小勺耐心喂给父亲秀农。
曾经自己希望当年从未走上二阶就好了,能平平淡淡,洗手作羹汤。
也许自己会嫁给隔壁的商锦小哥哥,等到了十七,会生下自己的第三个孩子。
可现在看来,秀峥十分庆幸自己成为了高阶祭修。
如果自己只是一个平凡人,整日束荆薪、煮白石,她有什么能力救父亲?只能看着他这样苟延残喘地活着。
因为她是高阶祭修,她就有能力号令一小部分人。她昨晚已经派仆从传话,请云城最好的医师给父亲看病。
秀眉又惊又喜,她从未想过女儿有这么大的本事,当然,她也一直知道,普通人被日光灼伤,按几百年的经验来看,很难恢复了。十几年来,秀农还能行走经商时也云游四野寻求良方,但都无疾而终,家里的积蓄也在十几年的苦寻中所剩无几,如若不是秀峥当祭修后五六年来的贴补和秀屹微薄的收入,她们家这秀农成亲前建的大宅子,很可能就保不住了。
在秀峥心里,谋成宫虽然没用,没能配出一喝就能永远上树的药,但普通人喝了可以短期忍受日光的药据智子集上说,已经配出来了。
连这种药都能配出来,秀峥不信,父亲的病,还能无药可治了。
秀峥刚刚给父亲喂完一小碗自己最拿手的“三米酥蜜粥”,云城的信使就到了。
“竟然这么迅速,快请坐,我父亲就在屋里,麻烦您给瞧瞧了。”
“祭修大人,我是来报信的,您是不是误会了。”
“报信?除了给父亲治病,还能有什么信?”
“祭修去路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少使大人、织菼祭修和一众从安宁楼归来的云城祭修在夷光城主的府邸等您,您一到,就颁布了。”
秀峥压根没想到千代中使这么快就送来了结果,他都不认真多考虑几天的吗?毕竟这可是自己和织菼的终身大事,看来她们在千代灵均心中,也没想象的那么重要。
“既然如此,即刻动身吧。”
秀峥走之前对母亲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专门请几位仆从照顾父亲,顺便接待即将被她请来的一个又一个医师。她还准备一旦确定自己是哪个名城之后就把秀岫接过去。
她从前觉得女孩子十二三岁平平常常嫁人挺好的,可这几年成为祭修眼界开阔后,才发现年纪轻轻就嫁人,等于断了一个女子其他的出路。
秀岫一定要在她身边成长成熟,这样眼光才不会拘泥在这样一个小村庄,对于自己的婚事和未来的出路才会有更多的选择权。
千言万语道不尽,秀峥依依不舍地坐上了回云城店马车。
前路漫漫,她要放手一拼,不为自己,也要为病中的父亲。
现在她知道织菼为什么一定想上树入宫了,如今,她也想。
正午夷光城主府,暖风送来一路起伏飘舞的弗云花花瓣,也送来了秀峥姗姗来迟的马车。
织菼已经焦灼难耐了一上午了。
他就不明白,为什么非得要等秀峥来才能宣布结果,既然他人就在这里,为什么不能先告诉他。这一个个云城本地祭修,明明不如他,都才只有几阶,还这么墨守成规不知变通。
比织菼更委屈的是那些云城本地的祭修,每当有人查翼耀灭门案时,按照规矩,她们都要去城北郊外的安宁楼避嫌,防止干预和提醒钦官办案。
翼耀灭门案怎么回事,年长的本地祭修都再清楚不过了,不就是考验年轻气盛的钦官有没有眼色知不知分寸嘛,至于这么正式这么隆重吗?每几年,她们就要搬去偏远的安宁楼住到钦官结案,去的次数多了,就越喜欢豪华的夷光城主府了,还是这里住着舒心。
年轻的本地祭修则都不明所以,只当规矩怎么定,她们就怎么来,翼耀灭门案太过复杂,才一批批钦官的派谴。
秀峥刚进府,稍作歇息整顿,就进了夷光城主府的正厅。
她也对结果颇为期待。
从前,她并不在意去哪个城,当然,留在恩秀村附近的云城最好了,她可以多多回家探亲。
可她现在,和织菼一样,想去中城,想有朝一日上树入宫。
此时,正厅里站着所有云城的祭修,城主已经去偏厅暂避了。
绮元阁来的子君良少使站在主位,接受织菼和秀峥的五体投地大礼。
子君良少使一身黑色长袍,头戴礼花冠,庄严而正式。他徐徐展开手中持拿许久的智子特册,字字珠玑,言之凿凿。
“於戏!浅鸠圣主万世安康!祭修织菼,致潞城生,天赋异禀,办案有力,燃薪达旦,破卷通经。祭修秀峥,云城所生,礼让恭俭,端谨严慎,思虑周全,勤敏通学。兹特遣使节,命祭修织菼前往中城城主府报备,命祭修秀峥前往艾城城主府报备,速速动身,不得有误。於戏!浅鸠圣主万世安康!”
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