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广宝康县附近,一支数万的明军驻扎在一个相对平坦的地带,周围是树林与高山环绕,很好的将营地给掩藏了起来。
营地的中央之处,一个火堆旁,左良玉正坐在那里,身旁还有其子左梦庚,以及诸多部将,所有人都陷入沉思之中,似乎是在想着什么,一副忧心忡忡、心中不稳的样子。
不仅如此,周围其他的火堆旁,那些兵卒也是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左良玉的大军明显军心不稳。
这时,一名将领爽朗的声音响起,回荡在众人的耳畔,恭维着左良玉父子。
“恭喜大帅,福王世子监国之后,不仅封你为宁南伯,还授少帅平贼将军的大印,更是已经做出了许诺,只要此次的行动成功,灭了张献忠等这股乱军之后,可以世代把守武昌。”
世代把守武昌,虽然只是一个伯爵,但身兼武职,却相当于大明建国之时的一个藩王,湖广就是封地。
左良玉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因此,听到这些恭维之言,即便是绷着脸,左良玉还是露出一丝会心的笑意,转而叹息一声,却是说道:“不仅如此,一旦福王世子登基之后,还会封我为侯。但是,监国却让我率兵东下,名义上是拱卫南京的安全,实际上却是想剥夺我手中的兵权。”
左梦庚就像被刺激了一般,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紧接着气哼哼的说道:“还有那个给事中左懋第,说什么顺路经过,我看明明就是专程而来,监视、督促我等作战,根本就是与马士英、阮大铖那些人沆瀣一气,是同一派得。”
“想想就让人来气,去年之时,杨嗣昌那个老混蛋,更是想卸磨杀驴,想让贺人龙那小子取代我父亲。这下好了吧,阴谋不仅没得逞,反而被乱军给一锅端了,落入闯贼手中,我看他还能耐不?”
这时,副将马士秀站了出来,“铿锵锵”一声,就拔出了佩剑,点指地面,并闷声闷气地说道:“不管是谁,哪个不听左公的命令,非要东下,我就杀了他!”
一语落罢,马士秀从众人身上收回目光,萧杀之意变为极为的坚毅,看向左良玉,更是保证道:“左公,你尽管放心,此次行动过后,末将就在大船上架起火炮,堵在长江之上,彻底截断航线,我看谁还敢东下!”
左良玉轻轻点了点头,并未有过多的回应,虽然知道马士英的行为过于霸道,并不能真的解决军心不稳的问题,但也只能这样做了。
否则,就不仅仅是军心涣散那么简单了。
左良玉很是无奈,心中连连叹息,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打得他一个措手不及,就算是到了现在,一切都证明属实,但还是如坠梦幻一般,短短的几个月里,朝廷不仅失去了整个北方的土地,皇上还自杀了,让他如何相信,那真的是事实?
同时,左良玉的内心又是那么的恐慌和惊惧,李自成的行动太迅速了,大顺军的战斗力骇人非常,不仅一举灭掉了十万清军,更是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彻底掌控了北方,令祖大寿臣服!
如今,近百万大顺军一路南下,兵锋直指整个江南,使得油然而生一种无力之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与大顺军交战?
数次的正面交锋,李自成的部队在左良玉的心里留下了阴影。
就在左良玉陷入深思之际,他的一个幕僚站了出来,点出不同的问题。
“左公,如今天下形势骤然发生巨变,北方之地,尽归闯贼所有,还建立一个大顺朝,与朝廷形成南北对立之势。福王世子又在南京监国,马上就要登基称帝。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朝政势必被马士英、阮大铖这些人所把持,东林人士处于不利的局面。”
“然而,左公,你曾经受过侯恂的提拔,也算是东林人士,一旦那些人彻底掌权,势必对左公你不利,处处打压和排挤东林人士,左公你要早作谋划,切不可被那些许诺之言,一叶障目啊~!”
左良玉被惊醒,看到幕僚一脸的凝重之色,说得认真,略微回味了一下这番话,就反应了过来,不禁心中一紧,连忙问道:“请先生教我,该如何做?”
仿佛是计谋得逞一般,幕僚淡然一笑,轻声说道:“左公,你怎么忘了?湖广巡抚何腾蛟,还有住在江西的总督袁继咸,不仅是您的故交,他们也属于东林人士啊。”
宛若醍醐灌顶一般,闻听此言,左良玉面色就是一喜。
“对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左良玉一拍大腿,自责了一句,进而脱口而出道:“只要收复了湖广西部的荆州、德安和承天,也就有了本钱,可以与他们两个平起平坐,结成攻守同盟,与马士英、阮大铖一党形成对峙局面。”
刹那间,随着左良玉的这一连串的话语,其他人也是为之恍然,明白了过来,这是想让左公与何腾蛟、袁继咸结盟,从而好割据一方,只要军队在手,就掌握着绝对的主动权!
就算马士英等人有一个福王世子,可以打着皇帝的名义,又能耐自己等人如何?
如今的大明不比从前了,连风雨飘摇之中一艘小船也不如,早已分为了若干的势力范围,南京城的马士英一系,东南的郑芝龙一脉。
只要左公这边结成同盟,整个南明就可以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三方互相掣肘,抵御大顺军。
这个时候,左良玉的愁眉尽去,一脸的满面红光,大手一挥,颇有指点江山之意,朗声说道:“好,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