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平夏城的战役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黑水城,一道佝偻的背影急急火火的进入了黑水镇燕军司的军营,眼尖的侍卫立马认出了此人似乎来自‘血夫’伍,他的后脑勺比普通人凹下去不少,只不过目光冷冽的侍卫还是将他挡在了军营的门口。
“麻烦通传一声,我这里有紧急的军务相报。”来人口齿清晰,一字不漏的落入了对方的耳膜里面,自有一种威严在里面。
侍卫再次从头至尾打量了对方一眼,朝对方努了努嘴巴,示意对方将随身携带的武器扔入门角的一个箩筐之内,来人拧了拧眉毛,脸上显现出些许不恙,只不过他依然开始解腰上撇着的一把锋利的短刀,精致鳄鱼皮刀鞘上一排连缀在一起的蓝色宝石立马引起了侍卫的注意,这样的短刀在黑水镇燕军司乃至西夷另外的军区仅仅只发下去了十把,是历代西夷的皇帝为了奖励那些战功卓绝的有功之士专门打造的,抛开其做工考究、花费不菲的锻造价值,它本身代表的意义已无法用铜钿来衡量。
“麻烦少将军在外面稍等片刻,我立马进去去就回。”侍卫将精致的短刀从箩筐内俯拾起来交还到对方的手上,口吻立马也变得恭敬起来。
“还不快将尊敬的客人给我给我请进来。”木栏栅鹿角壕沟等隔绝的军营内传来一阵嘹亮的吼声,虽隔了不远的距离,却听起来格外悦耳,来人几乎耳膜都要震破了。对方袅袅话音刚落,前脚进去的那个侍卫再次现身,接着他微曲着身子恭恭敬敬的领着穿着一袭黑袍的来人穿过一片鼓角连营,直接朝中军帐行去,周围冷飕飕的,摇曳的营火在铁镬上仿佛都没有了一丝温度。
侍卫将来人领到由两个身高七尺,威武不凡,冷面寒光守护的军伍面前,而后趑趄着身形倒退了回去。
两个军伍看那个侍卫消失在视野中后,撩开中军帐的门帘,目不斜视的朝来人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来人刚刚入内,这才发现里面已经挤下了不下数十人,一个个佩剑带刀的汉子正围在一副宽大的羊皮地图上热烈的讨论着什么,这些人众星拱月的中央,一位丰神俊逸,声如洪钟的黑面大汉正对着羊皮地图挥斥方遒,他朝来人的方向不经意的乜了一眼,便草草的散了刚刚还略显嘈杂的军事会议,当与会的军官一个个从来人的身边鱼贯而出后,中军帐的主人抛开原本的身份,直接迈开大步朝来人冲了过来,脸上掩饰不住的欣喜之情,他直接伸出虎臂和对方来了一个热情的拥抱,旋即又分开,保持着恰如其分的距离,让对方既不觉得自己被冷落了,也保持了自己与对方身份上的差距。
“戆憨子,我们是多少年没见了?”
“我记得有十五年了。”
“不错,我记得我离开的时候,我们还是两个流着鼻涕虫,拿着一根鞭子胡天昏地到处乱跑的半大孩子...”这位野利将军顿时开始回味起过去某些美好的回忆,神情也变得恍惚迷醉起来,过去某些青葱的岁月让人为之回味。
两人之间当然也有着不同寻常的一段刻骨铭心的回忆,要不然相隔了这么多年之后,身份迥异的野利将军不会依然对故人、往事如此记忆犹新。
额济纳旗,纳林河从沙海中穿心而出,孕育了一片如花似锦的胡杨林,胡杨林所在的中央,更是水草丰美,林木蔽日,牛羊成群,湖泊如珍珠,河流像玉带,野利长歌和儿时的玩伴李乾顺便是在这一片沙漠绿洲中的富庶之地整整度过了不长不短的一段童年。
沙漠里的日照特别充足,一天中属于牧羊人的时间并不多,头顶的火烧云和漫天的红霞将肆虐了一天的毒辣日头隐藏于身后时,一群嘻嘻哈哈赶着发出‘叮叮当当’清脆响铃羊群的孩子踩着脚下依然滚烫的沙子倾巢而出,朝四面八方雀跃而去,在灿若星辰,露水显润于草尖上时,他们必须回答各自的家,要不然隐藏在滚滚黄沙下,蛰伏了一整天的红蝎子,四脚蛇,以及某种叫不出名字只有几寸长的小蛇,都会要了牧羊人和一只肥羊的小命。
这些小牧羊人中尤属野利长歌和李乾顺的胆子最大,额济纳旗北面有一片被称为魔鬼之域的丰茂林地,里面常常能见到各种猛兽出没,蛇虫更是遍地,冒然闯入这片区域的人和羊马,当人们再次发现他们的时候,往往只剩下了一堆冒着磷光的累累白骨。偏偏它的周围有一圈长势特别喜人的鲜嫩草地,由于鲜有人问津,这些年其规模更是往外延伸扩充了数倍,这让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野利长歌和李乾顺更是眼馋不已。
“戆憨子,只要你能将你手中的那群羊赶到那片林子去待上一个黄昏,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戆憨子是李乾顺的绰号,村子里的老人和小孩都喜欢这么叫他,戆憨子见了谁都笑嘻嘻的,包括野利长歌这样的孩子,他们最喜欢做的一件事便是用沙跳(穴居在沙漠里的跳鼠,体型和老鼠一般大小,它们的头与兔子极其相似,耳朵很长,鼓室泡很大---利于听觉,眼睛也大,一般夜间出来活动)这种小个头的猎物,从戆憨子手中换沙兔,沙狐等各种大个头的猎物,交换的整个过程野利长歌等人出奇的顺利,拥有巨熊一样身板的李乾顺某些方面的发育似乎是滞后的,只是他们好奇的是,为什么李乾顺总能逮到大家伙,跟在他后面似乎总能吃上肉。
戆憨子发出一阵傻笑,用手指指了指野利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