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的规矩,素来军队最大,即使是定北王也不得做出违反军纪之事,更何况只不过是定北王的一个庶子,竟敢插手军队中官员的调度,而且还是极为重要的押粮官,若是军队中人做出这种事,按照军规理应问斩,但由于林谨言并非军队中人,无法以军纪来约束,只能请定北王做出决定,可是如果定北王包庇他的话,整个西陵城的人对他都会有意见,甚至不再信服于他。
这其间种种厉害关系林衍兆自然比任何人都明白,他抬起头看了林长庚一眼,对方守着礼数微弯着腰向他请命,可他明白,他不过是在逼迫他早下决定罢了。看着他那与父亲林城坚神似的脸,林衍兆一时晃神,何时他那个乖巧听话的小孙儿已变成今天这样了?
林长庚作为军中将领,此次出征更是全军统帅,他不可能不知道押粮官是林谨言安排的,却一直忍到现在才指出来,不就是在等着他犯错好给林谨言致命一击吗?甚至,押粮官敢以次充好都是他自己故意引导的。
他今年不过十四岁余吧,何时,何时竟有了这般深沉的心思,胆识谋略都比自己当年强出太多。
林长庚径直站在堂下,十四岁的少年身姿颀长,如青松一般伫立着,周身气势凌厉,早已不同寻常。
“押粮官即刻问斩,韩氏连坐,撤其掌家之权,禁闭于幽兰院,林谨言,”林衍兆终究还是下令了,在提到林谨言时忍不住顿了顿,见他眼神淡漠,没有任何变化,只能继续说道,“禁闭于瑾言院,终身,终身不得参与军事。”
林衍兆有些疲累,毕竟是他最爱的女人和最喜欢的儿子,如今,如今却也只能如此了。
幽兰院是韩氏自己住的院子,禁闭在那里对她也好。林谨言,只不过以后在军事上再无插手的可能了。
林衍兆只能这么安慰自己,林长庚手握军权,早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多谢祖父深明大义。”林长庚躬身行礼,声音平静,无喜无悲。
原来听见他们受罚自己是没有什么感觉的,像是陌生人,惊不起心中半点波澜。
这样也好,以后才是新的人生,他要去找她了,所有的心思应该只想着她才对。
“长庚告退。”林长庚拱手,转身往外走,要出门的时候却听得身后传来林衍兆有些苍老的声音,“即日起,立林长庚为定北王府世子。”
林长庚心神一紧,站在原地许久一动不动,直到最后,他才握紧了拳头转身施礼,然后大步向前,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林衍兆嘴角扯起无奈的笑,心中凄凉,定北王府总要有继承人的,现在皇帝忌惮他们,整个定北王府只有林长庚一个人能撑得起这个担子,今日立了他,也算是一个顺水人情,只希望他以后对林谨言一家莫要赶尽杀绝吧。
林长庚一路脚下生风地走回自己的昭明院,走到院中又突然停下步子,扭头看向西方,方才火红的夕阳慢慢地沉到地平线以下,只余下些许余晖映着夜空,西方一颗明星冉冉升起,在傍晚昏黑的天空里格外明亮。
这颗星,日出之时叫启明,日落之后为长庚。
母亲当年生下他时,正值西方长庚星升起,那时他太爷爷还未仙逝,亲自给他取了这个名字,愿他一生长明。
他凝望着那颗明亮的星,仿佛透过它看到了当年对自己有着无尽期许的白发老人。
太爷爷,您可有看到,我今日已经成了能够领兵作战的将军,也已经将谋害我的小人绳之以法,您放心了吗?
“公子。”卫霖在他身后的呼喊唤回了他有些沉重的思绪,“进屋吧。”
主从二人先后进去,林长庚脱掉身上盔甲递给卫霖。
“公子,不,恭喜世子。”卫霖有些激动,捧着他的盔甲恭喜他,公子终于成为世子了。
“没有什么好恭喜的,不过是老爷子想让我干活罢了。”林长庚扭头看了看他,卫霖是太爷爷留下的,跟在他身边六七年了,带他出去倒也合适,“收拾收拾,我们今天就去雀华。”
“今天?会不会太急了,您才刚从战场上回来。”卫霖不明白,虽然后续事宜早已安排好,不用担心,但是离雀华城的花妍节少说还有一个月的时间,骑上宝马一路十天足可赶到,世子怎么这么着急?
“不急,我们今天就走。”他换上常服,将那枚荷包小心放在怀中护好,嘴角忍不住上扬,心情愉悦至极。
去雀华城的决定是他在打这场仗之前就已经确定了的。
当年沈筠笙离开以后,他就一直将她记在心里,为了知道她的消息,他在雀华城置办了不少产业,这次正好借着花妍节的名头去雀华,也不会引起别人过多的关注。
还有十天,不过十天,他就能见到她了,不知道现在的她是什么样子?还能不能认出来他?
卫霖还在纠结,他家世子在雀华虽也有些旁人都不知道的产业,但那向来是手下人打理的,世子从来不会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虽然今年也有要参加花妍节的,但是也劳烦不到世子费心啊,世子这是怎么了?
卫霖苦思不解,偶然抬头瞥见林长庚的表情,蓦地睁大了眼睛,仿佛发现了新世界。
世子那是在笑吗?
世子真的在笑!
露出那么温柔的笑容的竟然是世子?!
老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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