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仙侠修真>风雷幽明水云闲>第一百八十一章 雅人深致

傍晚的时候大家坐在天都峰顶,眺望远方,众人心潮澎湃,在征服了一座座的险峰之后,劫后余生的他们此刻都有种“海到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的豪迈感。

杜玉清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一边欣赏着眼前壮丽的画卷,她被这大自然的神奇隽永给深深震撼住了,就觉得之前看过的所有的山水画,哪怕再是名家画作,再高的技巧在这自然的瑰丽神奇面前都相形见绌。不要说那险峰、云海、怪石,便是一棵棵造型优美的黄山松便足以让她心仪折服。那千姿百态的黄山松长在石缝中,或陡然斜倚在悬崖峭壁上,或孤独矗立在壑立千仞的独峰上,如盖伸展、如虬盘曲,无不苍劲挺拔,竞异争秀。

杜玉清真恨自己没有笔墨能把眼前的美景能一一描摹下来,哪怕是再拙劣,它也有一个形状,可以在以后的日子里反复回味。

“我观吟咏黄山的诗,虽然是李太白的作品最多,但还属吴黯的《因公檄按游黄山》最为贴切。”

一个人走过来坐在了杜玉清身边,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范斯远。她对范斯远太了解了,刚才瞅见他几次偷眼在瞧着自己,就知道他已经自知理亏了准备服软了,不过他这个人好面子是不会明着道歉的,就常用这种方式来示好。杜玉清早已习惯了。虽然他的话题开得突兀生硬,她也不能不接着。于是杜玉清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问道:“哦,怎么说?”

虽然范斯远觉得阿杏的语气有些生硬,但她毕竟愿意搭理自己,他开心得嘴角都要裂到耳朵上了,他就知道阿杏心里是大度的,不会像其他女人似的,遇到什么问题,就陈谷子烂芝麻翻出来说。

心情愉快的范斯远便借坡下驴,滔滔不绝地说开来,“我读李太白吟咏的黄山诗中,《送温处士归黄山白鹅峰旧居》属上佳,但它虽浪漫飘逸,但其中多有奉承温处士之意,不如他早期的诗作豪迈洒脱,而且单论描写黄山之作我觉得吴黯的《因公檄按游黄山》写得更言之有物些。”

杜玉清没有听说过吴黯这个人,更没有读过这首《因公檄按游黄山》。范斯远随即为她吟咏道:“倏忽云烟化杳冥,峰峦随水入丹青。地连药鼎汤泉沸,山带龙须草树腥。半壁绛霞幽洞邃,一川寒雹古湫灵。霓旌去后无消息,犹有仙韶动俗听。”

杜玉清不由地点头,的确是很形象的描绘。不过,好像稍微平铺直叙了一些。

旁边的杜渊之和姚先生听了不由相视而笑,姚先生开口说道:“‘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诗,首先是你内心的情感是否被真正地触动;其次,你要把这种情感的触动充分地表达出来,有了这两项要素才是诗。如果你内心被真正地触动,有自己真正的思想、感情和意念,别人能通过你诗的语言受到感染,获得启发那就是好诗。”

“李太白的诗好,在于他本人的多情,更在于多变,不拘一格,比如乐府诗的跳跃宕荡,比如《将进酒》开头就是‘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下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情豪逸兴。而律诗绝句则用词浅白、自然清新却韵味悠长。‘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这些诗句大家都耳熟能详,就不用我多说了。

回到你们说的这两首诗的比较,黄山就在你们的面前,相信大家对它的神奇俊秀都非常感动,诗的第一个要素你已经具备了,就差第二个了,要是你,你会怎么写黄山?”

是啊,要怎么写?大家陷入了沉思。

杜渊之笑了笑,给了大家一个提示:“要说名山,我也去过几处,不说其它的,单讲就近的庐山,我觉得远不如黄山矣。但为什么庐山有李太白的《望庐山瀑布》和苏轼的《题西林壁》这样脍炙人口晓欲天下的大作,而黄山却没有?”

为什么?

“噢,我明白了。”范斯远脱口而出道:“事物要有重点才能突出,所以李太白的《望庐山瀑布》只写瀑布,苏轼的《题西林壁》虽然脍炙人口,但它重在讲哲理,而不在写景,像‘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这样的描写放在哪里的山景可能都合适。”

春生补充说:“而因为黄山之美太多太神奇,云海、险峰、松树、奇石、朝阳、晚霞无一不绚丽隽永,反而难一一描绘。”

姚先生点了点头,说:“不错,阿杏,你有没有什么说的?”

他刚到杭州时,杜渊之请他也给阿杏上课讲学,他大吃一惊,女子认几个字不就行了吗?干嘛还煞费苦心让她学四书五经?这太违背社会习俗了,他几乎是嘲笑似的问:“你难道是想学谢安培养又一个谢道韫吗?”

没想到杜渊之认真地回答说:“为什么不可以?”让他有些瞠目结舌。

东晋的名士谢安非常在意对家族后辈的培养,在隐居的时候亲自给儿女子侄讲经说文,带着他们游学山川名胜,使得他的子侄一辈兰桂齐芳,其中最突出的是两个侄儿谢玄、谢朗,还有侄女谢道韫。谢道韫甚至屡次获得他更高的赞誉。

《世说新语》曾记载:谢安寒雪日尝内集,与儿女讲论文义,俄而雪骤,安欣然唱韵,问如何形容大雪。谢朗应声回答说:“撒盐空中差可拟。”谢道韫接着说:“未若柳絮因风起”。谢安大乐。他所乐者,在于裙钗不让须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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