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清的怒气在离开后就放下了。她到张府见了张夫人和张婷芳,和她们交代了一些话,就在张婷芳念念不舍中告辞出来。后来又跑到工坊巡视了一下,和明茂官、张婶、娥娘等人见了面,提醒他们注意的事项,就告别回家。这时天已经擦黑了。
杜玉清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赶紧到了自己平常议事的房间,这时常胜、夏锦都已经等候了多时了。
听完杜玉清叙述的邓大人的提示,常胜和夏锦惊得面面相觑,着急起来,脱口而出:“这如何是好?”
杜玉清轻吁了一口气,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做打算,现在当务之急是父亲的安危,既然邓大人提示有这样的先例我们就不得不防,父亲路上必须有人跟着保护和照顾,我准备自己陪着一起回京。”
常胜断然否定道:“不行!小姐去了太危险,还是我去。“
夏锦也说:”常管家要去了这个家怎么办?我去吧,我不会让这帮鹰犬放肆的。”
杜玉清摇摇头,说道:“你们去都不合适,还是我去。我还是装成子侄随行,比较方便。”
常胜坚决不同意,说道:“大小姐到底是闺阁小姐,如何能屡次抛头露面?今天让大小姐以男子身份去拜访邓大人已是不得已,从这里到京城几千里之遥,小姐如何能够受得了这苦不说?万一被人识破身份,大小姐的名誉就损失了,还是我去。你放心,就是死我也会护着老爷周全。”
杜玉清眼睛突然有些湿润,说道:“常叔,你这样我就更不能让你去了。我们都要好好地活着,父亲在才能保得我们一家平安。你在,才能保障我们的后方。只有我去最合适,本来这就是我的责任,阿志现在还小,自然要我这个长姐承担起家庭的责任来。另外,在身份上也只有我去合适,好歹我是官宦子弟,不看僧面看佛面,谅他们也不敢太过分。常叔,你就别和我争了。再者说,常叔,你在杭州担子也不清。家里和南北杂货行的事情都要你看顾,尤其是杂货行那么大的利,多少人盯着,原来有父亲在,这些人还不敢轻举妄动,一旦父亲蒙难的消息扩散开来,那些势利小人便会蠢蠢欲动,这是我们的后方,父亲的事情今后少不了许多银子的打点,你一定要守住了。”
常胜知道杜玉清的话言之有理,他犹豫了一下只能同意。但也把一些实情告诉了她。“实际上这南北杂货行里有邓大人的两成份子,他们才出了一成的钱,一成是干股,老爷出事后我去邓府见过邓二公子,他没有见我,他家常和我联络的管事也哼哼唧唧没有给我一句实话。所以上午小姐去见邓大人时,我想告诉小姐来着。我担心他们会乘人之危来侵占杂货行。”
杜玉清愣了一下,这就是杜玉清今天商量事情没有请耿老爷子来的原因,耿老爷子现在虽然相当于她的谋士,但杜玉清并没有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她眼下最信任的只有常胜和夏锦。蔗糖生意交给父亲后,杜玉清就没有再管,但她知道南北杂货行的生意利润一直非常高,尤其是一到年节这样的旺季每个月几千两上万的纯利都很正常。自己还是低估了邓嘉言的圆滑世故了,他占了杜家这么大的便宜,竟然在他的面前没有半点透露,还让自己对他感恩戴德。这提醒了杜玉清,人心没有最贪婪,只有更贪婪。必须为更多的觊觎做好准备。
在目前利润最丰厚的蔗糖生意上,杜家原来的优势在于搭建起两边可以联通的渠道,杜玉清不认为邓家现在就能乘人之危抢占了杂货行,毕竟蔗糖的源头掌握在杜家人的手里。但占不到与想占是两回事,早晚他们会走到这一步。而现在的当务之急反而不是这里,父亲的事情一旦传到了福建,他们的源头立刻可能就保不住。
于是杜玉清问常胜:“四舅舅那里还有想买我们的蔗苗吗?蔗田那里是不是还需要成天派人守着?”
“当然有了,去年还没有多少人知道我们种的是甘蔗,今年蔗苗冒出头时一下就有许多人来问。还有的人半夜三更来偷,要不是我们严防死守,还有当地县令配合,找到一个重罚一个,蔗苗早就流出去了。”
杜玉清说:“私下联系几个想要蔗苗的大户,把蔗苗卖给他们一部分。”
“为什么呀?这么大的利,蔗苗一卖出去了,我们不就亏了吗?”
“常叔,你觉得我们这一家独大还能撑多久?或者再说得残酷一点,他们知道父亲出事了,你觉得当地官员还会挺我们吗?”
杜玉清考虑的是两头的人都虎视眈眈,还不如趁早分利均富,转移视线分散风险。
常胜不吱声了,他也知道老爷一出事,这蔗糖生意就不可能让自家独占了,可是知道归知道,他还是想能拖就拖,实在是舍不得啊,这利太大了。杜玉清笑着说:”父亲本来就打算最多独家做两年,等第三年蔗苗需要重新翻种时开始卖蔗苗让更多人能种,这样即使朝廷知道了也法不责众。如今只不过把这个时间提前了,与其到时被动全部交出,不如现在就主动卖给乡民,我们既能得些银子,还能捞些好。“听到杜玉清这话,常胜吓了一声冷汗,是啊,万一老爷的事情传到泉州,到时牛鬼蛇神都会冒出来,俗话说:杀头生意有人抢,亏本生意无人做。闽南人本身就强悍,自己万一把人得罪狠了,说不定真会血本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