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仙侠修真>风雷幽明水云闲>第三百四十八 章 燕然而居

傍晚,太阳已经落山了,天边还留有红彤彤的火烧云。杜玉清下了马车,抬头看了看眼前黑漆红字的匾额,上面是笔力遒劲的三个大字“燕然居”,“燕然”出自《论语》:“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客人到此不仅能享受美食,还能从容安详,身心愉快。这字意头好,字也好,气势恢宏,显然是当今大书家题写。

郭诚宇很着急开业,耿家辉他们的动作也很快,在三月底就把沿河一边的三楼给加盖完毕,然后修饰清理花了几天时间,整个酒楼就焕然一新了。他们请大师算过,四月十八日,即是四月二十八日科举考试的前十天确实是大吉大利的好日子,于是他们准备在那天正式开张营业。今天是郭诚宇以试菜的名义请了几位江淮籍的官员前来“燕然居”赴宴,暖暖场,联络一下感情,因为其中有杜玉清准备见的人,因此她也参加了。

林莹玲那晚弹奏《空山忆故人》后,李贞伯一时技痒也自告奋勇地弹了一遍《忆故人》,虽然才情足具,但杜玉清感觉他有些心浮气躁,琴音都有些发飘。杜玉清认为根本原因并不在于他急于表达自己的心意——他是那么骄傲的人,还不屑于这样做,而是他身体十分虚弱已经到了受不了情绪大起大伏的地步了,而他又是有感而发非常走心的人,因此又带来加倍的伤害。果然,一弹完,李贞伯便开始激烈的咳嗽,一直咳得面红耳赤。

林莹玲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李贞伯嘿嘿一笑,并不以为意,而是把头转向杜玉清,请她也弹一曲。杜玉清连忙推拒,说自己不会。李贞伯心里窃喜,嘴上却连说不信。林莹玲看不得他得意的神情,便要杜玉清一定要弹上一曲,实在想不起来什么曲子,就弹《阳光三叠》好了。她说:即使杜玉清再疏于练习,但她很有悟性,且感情真挚,这才是最重要的。

杜玉清推辞不过,便弹了一曲《酒狂》,这是她去年听范斯远弹奏时喜欢上的一首曲子。

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在学养上杜玉清已经把武功和书画作为自己一生的追求,就再无时间来发展和精进其它技艺了,棋艺她已经彻底放弃,而琴艺也只能率性而为,遇到了实在喜欢的曲子才考虑上手,比如《阳光三叠》,比如《平沙落雁》,像《高山流水》那样“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那样雄浑高妙的曲子,杜玉清觉得自己驾驭不了,都止于欣赏。而《酒狂》太打动她了,她是利用了零星时间,花了差不多一年时间才完全熟稔的,范斯远因此笑她是“年习一曲”。

杜玉清把手轻轻放在琴弦上,身体端坐,眼睛闭上,就这么静静地坐着。李贞伯注视着她不慌不忙的神态,突然意识到此人必定是不凡的,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稳定心性,老头子说过:“无事心不空,有事心不乱,大事心不畏,小事心不慢”这样的人才是能做大事的人。几息后杜玉清睁开了眼睛,目光清澈宁静。琴音一出,立刻吸引了李贞伯的主意。

曲子的手法非常特别,它是用弱拍和沉重的低音、长音交叉混合,造成了音乐的极度不稳定,表现出一位高士在酒醉后的神态。内容含蓄,寓意深刻。高士有时步伐踉跄,有时翻着白眼,有时恣意长啸,狂放不羁抒发着内心的抑郁不平,整个人又极度洒脱,睨睥着世间俗物。

李贞伯立时就听呆了,这正是他心中的曲子。他不由地把目光对准了这个年轻人,一错不错地听完了全曲。

一挨结束,他立刻问道:“这是什么曲子?”

杜玉清说:“《酒狂》,相传是魏晋时阮籍所作。”范斯远喜欢音乐,有收集古乐谱的嗜好。

“难怪,难怪。”李贞伯连连拍掌叫道,“唯有阮籍才能如此潇洒之态。”李贞伯自恃甚高,向来喜欢魏晋高士狂放不羁的生活,常以模仿那种“醉于酒、隐于狂”的生活方式为荣。他遂站起来吟诵道:“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襟。孤鸿号外野,翔鸟鸣北林。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

杜玉清知道他吟咏的是阮籍的《咏怀诗》的第一首,不仅有些愕然,此人太入情至性以后恐难福泽深厚。正如孔安国所言:“乐不至淫,哀不至伤,言其和也。”他有些太过了。

李贞伯迫不及待地问:“可有谱子,能借我一观否?”

杜玉清点点头,说道:“可以。”

“那明天可否带来与我?”

林莹玲不由地瞪了李贞伯一眼,他立刻醒悟,他发号施令惯了,玲珑这是在嫌弃他没有诚意,赶紧改口说道:“哦,还是我上门去取吧,杜老弟住在哪里?”

两人约定好第二天见面的时间。

于是,杜玉清渐渐和李贞伯慢慢有了来往。反而和林莹玲并没有经常见面。一是杜玉清的身份不方便常往明月楼那样的风月场所跑,另外一个是林莹玲也不愿意常去杜家,甚至不让杜玉清把她活着的事情告诉阿眉,更不用说愿意见她了。她说:就权当她还是死了的比较好,她实在没有脸面面对他们。

杜玉清理解她的心情。林莹玲是个很要强,心里充满骄傲的人,她虽然出生于书香门第,却因为她亲娘的出生被父亲的正妻和那些嫡子们轻视,这养成了她好强的性格,加上她容颜秀美,才情卓越,更造成了她倔强和决然的心态。如果她能遇到一个懂她的人用宽阔而温暖的怀抱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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