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以安感叹着走一趟煤车不容易,崔以沫也听出了这其中的艰辛,说是煤贩子,其实跟长途汽车上跟车的人,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吧?!
他的哥哥,崔以安,这样一个心高气傲的人,想当初,没有去读高中,只是读了一个普通的中专,这几年,他为了考会计证,费了多少的劲儿,用的心血和汗水,一点都不比高考差到哪里去。
可是,就这样一个清高的拿笔杆子的人,现在却为了钱,要去跟社会上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他到底放弃了什么,他知道吗?
最早的时候,看着苏小灿一家在城里买房子,而自己一家还欠着外债;后来,苏小灿和左大卫他们开公司,苏建国也跟着拉起了装修的队伍,当起了包工头,可是,他们一家人,才借着苏小灿的关系买了房,人人都有了一份挣钱的工作。
他也心里不平衡过,也迷茫过,也不知所措过,也自卑过。
最后,他走上了这条用生命换来的当兵之路,希望用自己的实力去证明自己是一个有用的人,一个足够匹配上苏小灿的优秀男人。
现在,重新走上他这条老路的人变成了他的哥哥崔以安,因为身边人的影响和刺激,不再甘于做一个普通的工薪阶层,做一个受雇于人的白领,宁愿放下他的尊严和骄傲,只为了去挣钱,让自己和家人不被人瞧不起。
他很想对崔以安说,他不用这样糟蹋自己,他这个弟弟崔以沫已经在努力奋斗了,虽然他不能带给家人金钱上的物质感,但将来一定会让大家提起崔家都竖大拇指的。
但是,不够呀!
他知道,他无法阻止一个男人发自内心的渴望,今天拦住了崔以安一时的心血来潮,将来,谁也不能肯定,年轻时没有折腾过的人,会不会用更大的代价去挥霍他的人生。
还不如,趁着崔以安年轻,还输的起,去这个现实而残酷的社会里打个滚,转一圈,哪怕到时候,他一无所有,崔以沫到时候也能为他撑起半边天了。
只是,这些退路什么的话,现在还是不要说的好。
“然后呢?你的人生就是跟司机们打着各种交道,跟各煤炭机构打着擦边球,或者游击战,最后,变成一个灰头土脸的小老头吗?”崔以沫以最恶劣的态度来对崔以安做着他不能接受的可怕结局。
想想现在一个白白净净、温文儒雅的有为青年,最后变成那样一个样子,怎么都觉得特别可怕。
崔以安也被自己这种联想给打了一个冷战,立刻反驳道:“怎么会?我怎么会就甘愿做一辈子这样的事情?如果仅是这样,我还不如现在老老实实地做我的会计,再过几年,我考一个注会,到时候,收钱也能收到手软!
煤贩子,这是最基本的,最无奈的选择。
我们不是刚开始没钱、没关系、没有多大的资源吗?
等我混上一两年,摸顺了这条道,也攒上资金了,就可以开个小型的煤炭贸易公司,倒卖煤炭合同。
你不知道,这煤炭合同也是高利润呀!打个比方比说,在大型煤矿上订购合同,千吨煤炭起价。一千吨是市场价;五千吨,每吨可以优惠五块钱;上万吨,每吨可以优惠十块钱;最高时,每吨可以优惠二十块钱。
你算算,当你有钱时,光是倒卖这些合同,就可以十几万、几十万地挣钱,更不要说,煤炭价格起伏很大,运气好了,一次大的订单,上百万的差价都是手到擒来。
等有了资金,我们就可以开一个洗煤厂,对煤炭进行加工,然后对点进行销售,到时候每吨的利润又可以在好几百上徘徊。
以沫,你都不知道,我有时候,都特别恨自己对数字敏感,每次想着这些钱滚钱的数字背后代表的惊天利润,我都快疯了!”
“我也觉得你疯了!”崔以沫翻了一个白眼,一点都不为崔以安规划的美好钱途而失了理智。
在他看来,崔以安说的这些话,都是空话套话,如果,空手套白狼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那么元古市没有穷人了,都去当百万、千万富翁去了。
就算是崔以安说的话里,代表了一小部分人,那也是他们运气超级好,碰到了煤炭市场这两年行情还算不错。
如果每一天开始,煤炭价格开始下跌,煤炭不值钱了,没有人要了,那就意味着崔以安描绘的美好“食物链”成为了泡影,大家都要跟着遭殃,成为股市里跳楼的那些人。
作为旁观者,崔以沫要看得更长远一些。
“哥,不是我硬要给你泼冷水,而是想让你认清楚现实。
你现在的行为也算是在炒煤了吧?就算是炒黄金这种可以保值的商品,都有可能亏得一塌糊涂,更何况是其他商品嗯?
你现在描述的这一切都是基于煤炭市场看好之后的种种,万一,煤价跌了呢?万一,煤炭市场不景气了呢?
你想过最糟糕的情况吗?”
崔以安怎么会没想到万一赔了的后果呢?他跟自己认识的那些完全收入来源的煤贩子不一样,他有稳定的工作,良好的职业前景,和睦的家庭,看似就是一个美好的未来。
一但他从煤矿会计这个岗位上走出来,失去了固定的工作和收入,在许多元古市人眼中,跟疯子没什么差别了。
可是,他那颗躁动的年轻的心,却在一眼望到头的人生里看到了绝望和死寂。
他想着去改变,想着让家里条件变得更好,想着要拥有更美好更灿烂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