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本正经地搭了一会儿木块,凌松然抬头,瞧见苏龄玉靠在车窗边,闭上了眼睛似是在小憩。
一股他也说不清楚的感觉,从心底慢慢地升腾出来。
两岁的孩子他没有任何教养的经验,然而可以肯定的是,并不会很轻松。
更何况酒酒的戒心很重,只粘着苏龄玉一个人,别的人谁都不愿意接近,可想而知苏姑娘这些日子有多么辛苦。
凌松然想起从前在京中的时候,见过不少姑娘会养一些小动物,言语间尽是对它们的怜爱和疼惜,博得不少心慈的美名。
可他是知道的,那些小动物并非她们亲自照顾,她们只是想让别人称赞她们有爱心罢了。
苏龄玉却直截了当地表示过她嫌麻烦的态度,只是因为酒酒粘她,实在没办法,她才不得已地照顾着,却连他都看得出,她很认真地在照顾。
真是个让人无法理解的姑娘,凌松然没发现他的嘴角正在上扬。
“哗啦。”
木块纷纷倒落,酒酒发出几声欢快的笑声,示意凌松然去看,然后仿佛功成身退一般,又快速地跑到苏龄玉的身边。
苏龄玉缓缓睁开眼睛,凌松然瞳孔微缩,他能清楚地看见她眼睛里的红血丝,她刚刚真睡着了。
被人吵醒的感觉非常不好,凌松然想过去将酒酒拉过来,他不愿意也没关系,他希望她能稍微多休息一会儿。
可是凌松然动的时候,看到被吵醒楞了一会儿神的苏龄玉,慢慢地露出一个笑容来。
她安抚地摸了摸靠在她身上的酒酒,“可是饿了?吃点东西睡一会儿好不好?”
苏龄玉是真不会养孩子,不过她也隐约听说过,小孩子要多吃多睡才能长得好。
虽然一个有起床气的人被人吵醒的滋味相当难受,可对方只是个两岁的孩子,且刚刚失去了母亲。
酒酒开心地点点头,苏龄玉拿了食盒净了手,慢慢地小口开始喂他。
眼前的画面让凌松然心里暖意沸腾,苏龄玉在他的眼睛里变得越发特别,哪怕她一会儿将起床气发泄在他身上,他都没有任何怨言!
……
凌松然的小厮近来越发为自家公子委屈。
他家公子,那可是凌家最有出息的,生得玉树临风,气质不凡,在京中都能排的上名!
但凡见着公子的姑娘家,哪一个不是面露桃色,含羞带怯?哪一个在公子面前不是轻声细语温柔小意?
可偏偏这个傅家的外戚姑娘,从见了公子第一面时就没有一点儿不自在,那也就算了,还不能有几个眼瞎的吗?
但是如今,苏姑娘是不是越来越过分了?
对着公子她就没有半点好气,连从前客套的笑容都懒得敷衍,指使起公子来丝毫不手软,她以为她是谁?
“公子,您对苏姑娘是不是有些……太纵着了?怎么这些事情也要公子来做?”
小厮长青愤愤不平地皱着眉,手里磨着墨。
也不知道苏姑娘是怎么想的,竟然让公子抽空画一些寻常能见到的物件儿,说是要教酒酒说话。
公子醉心学问,便是赶路的时候都不忘读书,哪里有时间帮她做这种琐碎的小事?
可是公子怎么就应下了?还立刻就照做?
凌松然停下了笔,“你瞧瞧,我画的山石树木可像?”
长青看过去,面色愈加悲愤,“公子,您在京中作出来的画都是会被同窗争相收藏的。”
凌松然将笔放下,不甚在意把画放到一旁晾干,又铺了一张纸,打算再画些什么。
“酒酒是我做主请苏姑娘救治的,却因为我思虑不周,一直劳烦了姑娘,这些小事算什么?”
“可是,苏姑娘瞧着对公子很有意见的样子。”
凌松然提笔的动作微顿了一下,随后笑笑,“苏姑娘性情耿直单纯,这件事也确实怪我。”
能被要求做这些事情,凌松然其实还挺高兴的,多多少少让他能弥补一些心里的自责。
因此他很用心地花了一些山水鸟虫,带着隐隐的满意,第二日便拿去给苏龄玉过目。
“……”
苏龄玉面无表情地一张张翻看,看得凌松然心里微微下沉,“姑娘可是……不满意?”
这让她怎么满意?
苏龄玉都懒得说什么,画都是好画,一幅幅还带着意境,旁边提点儿词落个印都能裱起来挂上。
可是这些对一个两岁孩子来说……
苏龄玉抖了抖手里的纸,抽出一张往桌上拍了一下,“凌公子这画的是……”
“桃花。”
苏龄玉又换了一张,“那么这张?”
“杏花。”
“这张呢。”
“梅花。”
苏龄玉点了点头,将三张统统摆在酒酒的面前让他看,“这是花。”
酒酒蒙蒙的目光在三幅画上扫来扫去,张了张嘴,奶声奶气地重复,“花。”
苏龄玉满意地点头,将余下的乱七八糟的花都放在一块儿,“凌公子可瞧见了,这些对酒酒来说,都是花。”
“……”
那一叠纸眼瞧着一半就没有了,凌松然脸色僵硬,他画了一宿,就花出了三个字,“花,树,鸟。”
“这个……,我以为……”
“公子作画前可考虑过酒酒的年岁?他如何分得清这些名目?公子是打算让他欣赏公子的画技不成?”
凌松然微微低头,他确实没考虑那么多,就照着平日里的习惯作画了。
长青忍不住站出来,“姑娘怎能如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