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人成仙?当然是有可能的啊。”
装满书籍的牛车慢吞吞行驶在山道上,陆子充坐在车帮上,手里捧着书,抬头看着身边的师妹:
“你没听说过七甲仙吗?”
“七甲仙?”韩灵肃皱起眉,摇摇头。
“那就难怪了…”小男孩合上书,习惯性用手摸着下巴,轻声道:
“《朢虚十纪》和《清静传》都有所载,曰:小沩居人,千载不怠,身成七甲,位列仙班。说的就是个居住在小沩山一带的俗人,经过千载苦修,终成正果的故事。书中所载七甲究竟是何意思,因为年代久远,已经不为人知了,但是根据我的猜测,恐怕就是区别于具有灵根之人的修炼方式。”
“即便真有这所谓的七甲仙,不知道修炼之法,还不等于白搭?”
韩灵肃有点泄气的垂下肩膀,默默生闷气。
陆子充见状,连忙安慰道:“《朢虚十纪》和《清静传》都是正八经的史书,只要曾经出现过俗人成仙的例子,就不愁找不到修炼之法!从今往后,我会加倍努力读书,一定会为你找到的!别担心!”
虽然说是师兄,但这孩子还比她要小一些,倒叫他来安慰自己,韩灵肃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扭头道:“要比读书…我也不会输给你的。反正从今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到了!到了!终于到啦!”
牛车前传来徐有旸欢喜的大叫声,众人抬头看,就见蜿蜒的山道尽头有座半拉悬空的危楼,它不知修建于哪朝哪代,是用碗口粗的木桩支撑,牢牢固定在峭壁之上,但由于年久失修,瓦砾凋敝、墙壁颓废,根本就不能住人了。
韩灵肃从牛车上跳下来,充满疑惑的抬头望着这座二层小楼,再看看一旁面带笑容的师父:
“要我选的话,宁可死在仇家手里,也不想跟这栋危房葬身悬崖…”
“你这孩子,小小年纪干嘛总要死要活的?”
徐有旸从腰带上取下烟管,在鞋帮上磕了磕,把吧嗒吧嗒抽了几口:“可别小看这栋房子。三百多年前,我的师父天心散人就是在这里闭关二十年,悟得正道,最终创立了若耶派,对咱们而言,这里可是开坛圣地,是最后的藏身之所啊!”
“怪不得…”
陆子充捧着一摞书走上前,频频点头:“此地充斥着清净之气,原来还留着如此强大的结界!师父,如果在这里修行的话,我感觉会比别处更易精进!”
“说的没错!在这深吸一口气,感觉就像吃了碗大白饭啊!”
铁牛伸了个懒腰,无比惬意的高声道。
唯独只有韩灵肃无动于衷,因为她只是个肉眼凡胎、毫无灵根的俗人,所以这地方在她眼中,依旧只是座可疑又残破的危楼而已。
但是两位师兄的雀跃,多少让她觉得有点寂寞。
徐有旸看在眼里,微微一笑,没有多说,只将烟管叼在口中,两手成拳,慢慢从丹田向上画圆,最终停在心口位置,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吟唱声。
仿佛是在应和,悬在峭壁上的危楼发出了“咯咯吱吱”的声响,摇摇欲坠的木质结构,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重新拼合,残破、掉落的瓦砾竟然重新飞上屋顶,就连脱落的粉饰都飞回了墙面…数百年流失的时光瞬间倒回,这座原本破落不堪的危楼,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变回雅致、舒适的模样!
不光是韩灵肃,就连铁牛跟陆子充,都对眼前发生的一切瞠目结舌、惊诧万分。
徐有旸取下嘴边的烟管,吐出一口白烟,得意洋洋的回头看着他们:
“天心散人是个戒心很重的人,所以即便降下隔绝世人的结界,还是会用障眼法再加一道保障,所以对她老人家而言,这座‘傍山居’可是咱们若耶派不容有失的圣地!”
两位师兄欢天喜地的收拾行李去了,韩灵肃依旧站在楼前的空地上,背后便是万丈悬崖,她的心情有些复杂,仿佛一脚踏进这座傍山居,就再也没有机会重回平凡人世了…可她就是个凡人,从降生开始,原本注定与修仙无缘。
选择这条路是对的吗?
不再顺应自己丧门星的天命,而是试图做出改变…这样的选择究竟会令她浴火重生,还是最终依旧悲剧一场?…
一只温暖的大手放在她头顶上,不必抬头,她就知道是谁在身后了。
“铁牛并非出身修真家族,他父亲曾是俗世皇帝的武将,因为种种原因惹祸上身,被满门抄斩,因为当时他年仅三岁,所以未遭斩首,而是被遗弃在荒郊野外,与父母族人的尸身相伴整整十天,我因为偶然路过救下他时,那孩子已经奄奄一息,几乎丧命了…”
“师父,您怎么又提那些陈汤烂谷子的事情啊?!”
铁牛正在帮师弟将成捆的书籍从车上搬下来,擦了把汗,爽朗的笑笑,陆子充跟在他身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开口,默默走进傍山居里去了。
韩灵肃挥开头上的手,冷冷道:“我又没问,跟我说这些干嘛?”
“既然以后就是一家人,大家的事情,多少还是要清楚的。”
徐有旸不以为意,面带微笑:“至于子充嘛…你在金家那些年,朢虚大陆上有名的修真家族应该耳熟能详吧,洛水陆家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大户,祖上出过三位金丹蚻人、两位六候至人和一位飞升上人,子充乃是堂堂正房嫡孙,祖窍有光、灵根上乘,原本该是个得道修仙的好苗子,只可惜…”
他话说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