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来了啊。”何慕寒声音平淡,“怎么迟呢?”
何慕寒深知这位慕家出来的右相一直勤政勉身,朝廷大事,很少有耽搁的,因此不怒,只是平静的过问缘由。
但何慕寒以“右相”官职称呼他,而不叫平日里执后辈礼而称呼的“慕相爷”,显得客气而生分。
慕百川再拜,缓缓道:“是老臣的家事……孙女雁兮昨日发病……一宿没睡。”
“哦。”何慕寒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极端关切音调,急忙说,“叫宫里的御医去瞧瞧吧。”
慕百川声音哽咽,“鲁皇后知道后已经安排了御医,大夫调了一味中药喝下,雁兮服用后全身发汗,这一阵热气过后,就睡熟了,臣这才放心前来。”
何慕寒评价道,“办得好。”
一旁的宁乡侯却微微有些变色。
何慕寒接着摆了摆手,“慕相爷祖孙情深,而且是初犯,罚半月的俸禄,就不再追究了,入座吧。”
慕百川躬身谢恩,这才坐回他右排首座的位置。
“关于同苍琅部结盟的事,慕相爷怎么看?”何慕寒问,他这时没有拿出先帝的遗诏,却是直接问道。
慕百川整理了内心的各种情绪,从一名关爱的孙女的普通老头恢复到身居帝国相位的权臣,从容道:“臣以为不妥。”
慕百川虽然同样年纪已高,但是不同于魏政勋这般呈现衰老之象,反倒是鹤发童颜,精神矍铄健旺,声音洪亮。
听了这话,周围的大臣面面相觑,心道你这宝可压的准,正好符合先帝的旨意。
“臣认为结盟不妥,但是可以利用苍琅部的实力。现在西戎局势复杂,赫连部背叛朝廷应该是早晚的事,而赫连部一动,凤翔部、扶风部、甚至云图部可能都会有举动。对于西戎,就怕他们团结,当年高皇帝曾说‘戎’是一把刀,我们晋阳不能让它磨快了。”
何慕寒点头赞许,而身旁的大太监荣庆心中有些嘀咕,因为慕百川对局势的预判和他动用飞鹰卫千辛万苦获得的情报,基本是一致的。
慕百川继续说道,“臣认为可以稳住苍琅,表面上善待其质子,暗地里给予支持,借他胆子与赫连等部抗衡,表面上却是一碗水端平,让赫连部以为有朝廷作为后盾,不失去对苍琅部的窥伺之心,这样整个西戎的局面还是诸部纷争,朝廷才有机会坐收渔翁之利。”
慕白川顿了顿,慢慢说,“更重要的是,不结盟的话,无论出现什么样的局面,朝廷都有回旋的余地。”
何慕寒大笑,问左右的看法。
宁乡侯大声道,“慕相爷老成谋国之言,本侯拜服。”
一直没发言的宇千城点头道,“慕相爷思虑深远,一语点醒属下。”
见如此局面,其他大臣纷纷起身附议,只有老国舅魏政勋仍旧闭目坐在椅子上,似乎神游物外,却也没出声反对。
何慕寒点头道,“那就这么办吧,中书令!”
大臣一名面容清癯的精干中年起身应答。
“按照慕相爷刚才的意思,你起草一个呈交给苍琅部的国书,言辞要平稳一些,具体的密诏,朕亲自来写!”
“诺。”中书令领命。
“你们都退下吧。”何慕寒摆了摆手,诸大臣鱼贯而出,两位年事已高的左相魏政勋和右相慕百川在太监的引导下最后离开。
只有宁乡侯仍旧站在殿内不动。
“皇弟怎么呢?”何慕寒正准备离开,见到宁乡侯还在原地,随口问道。
宁乡侯看了看宫门,使了个眼色。
何慕寒会意,伸出右手指了指门,宫中的太监都退出去了,并关紧了宫门。
“好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人了,景轩你有什么事尽可以直说”
宁乡侯却是突然跪下,这让何慕寒吓了一跳,两人名为君臣,实则亲兄弟,宁乡侯更是有入殿不跪的地位,正要近身搀扶,可宁乡侯突然说的话,让何慕寒吃了一惊。
“臣奏请何慕寒早立太子,以确定大统。”
何慕寒吃了一惊,问,“这是为何?”
宁乡侯仍旧跪着,回答,“目前皇上春秋正盛,立太子之事似乎尚早,但是太子之位空缺,却是给别有用心之人可乘之机,如今宫中各实力交错,实则都在争太子之位。”
“景轩为何这么说?”
宁乡侯却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平静地道,“皇上觉得宇千城将军怎么样?”
何慕寒评价道,“国之悍将。”
宁乡侯点了点,“臣虽然刚才与宇将军有争执,但对事不对人,宇将军的确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将才,可是圣上难道没有看出其中的蹊跷?”
“什么蹊跷?”
宁乡侯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宇将军本来是一介武夫,可刚才这一站、一喊、一跪,恰到好处,言辞看似钝拙,实则是精心设计过的,就像是有人照着他的性子提前想好的。宇将军背后有高人呐…
“高人?”
“圣上想过没有,如果同苍琅部结盟,得益最大的是谁?”
“栾贵妃?”何慕寒脑海中第一个跳出这个名字,栾贵妃是自己最宠爱的妃子,其娘家正是在苍琅部。
宁乡侯摇头道,“栾贵妃得势只是表面上的,现在几个皇子都还小,与其说是选太子,不如说是给未来选太后,栾妃得势,那么四皇子何怀信最有可能继承太子位。”
何慕寒心中思忖,连他都没有认真考虑过太子的人选,不过很多事只要细想就一目了然,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