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饭局散了的时候,城内已经敲过宵禁鼓。
许蒙被早已等候在外的家仆接走,剩下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张大牛,要么仍在酒楼里,要么就得把人送回家。
沐泽深觉得,把人丢酒楼里就够了,可慕思归却觉得大牛哥这两日对她照拂颇多,就这么扔了它似是不太好,坚持要把人送回去。
“你确定能背?”沐泽深狐疑的帮着慕思归把人弄到她背上,看着张大牛硕大的身形把她衬托的更加娇小。
“可以!”慕思归点头表示没事:“我还帮一个奶奶背病牛走了二十里去找兽医呢,大牛哥又不是真牛,我背的了。”
“要么小的还是给您找匹马来吧。”小二也有点担忧。
“没事没事。”摇摇头,慕思归背着一座肉山,在掌柜和另一个小二惊异的目光中走出庆祥楼。
夜风萧瑟,街道上一片静谧,沐泽深瞧着慕思归除了手臂不太长,环不太住身后的人外,脚步还很稳健,就没多说什么。
“我特别小的时候,见过你阿娘。”沐泽深缓缓开口道:“在你姐姐的百日宴上,因你姐姐被今上赐名,那场宴会几乎请了整个京城的达官显贵到场。那年我只有六岁,就看着一身白衣,没有束发的慕军师抱着你姐姐出来。”
“是吗?”慕思归有些惊喜,没想到沐少卿还见过小时候的她。
“是。”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沐泽深难得会追忆往昔:“不少贵胄家都带着孩子来,慕军师偏偏带你姐姐走到我面前,让我跟你姐姐握握手,说:思归,你看,这个小哥哥是不是跟你爹一样严肃。”
“哈哈哈……”慕思归毫不客气的笑起来:“老大,那时候你才几岁啊。”
“六岁。”沐泽深嘴角挂着笑,他这才发现,今晚上自己似乎笑了特别多次。
“哈哈哈……我阿爹可是出了名的严肃,除了对家人会笑一笑,对外人几乎是不会笑的。老大你才六岁,怎么也跟我阿爹一样严肃了?”
“说了你也不懂。”沐泽深向蹬鼻子上脸的少年丢了记白眼。
“嘻嘻~老大你也别生气,我阿娘最见不得人严肃了,总喜欢逗那些不爱笑的人笑一笑,她说笑一笑十年少。而且老大你笑起来很好看。”慕思归咧嘴笑着,她很想说,你看我就是个好例子啊,装了这么久十六岁的慕容野,你们谁也没怀疑过我的年龄和性别。
想到这里,她颇有点自得,想着一定要把这件事写在信里,跟阿娘炫耀一番。
全然忘记,一个姑娘家女扮男装居然没被人认出来,是件多么不正常的事情。
沐泽深瞧着她那傻兮兮的笑,还有亮晶晶的眼睛,一肚子反驳的话,不知为何一句都说不出口了。
沉默半响,男人这才又开口道:“你其实不用介意京中这些人对你的看法,你很有用,比许多人都有用的多。”
“啊?”正在专心看路的慕思归听了这话,一时没反应过来:“老大是在安慰我吗?”
“你猜?”没好气的又白了她一眼,沐泽深很想把自己刚才那句话收回来。
张大牛家住在城北,两人走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走到。
一个小院子,三间茅草屋就是张大牛家的全部,走进卧房,灰扑扑的墙和凌乱的摆设让人一眼就明白,这是个单身汉住得地方。
将人放到床上,慕思归在沐泽深的帮助下给张大牛脱了衣服脱了鞋,将人塞进被窝里。就在沐泽深准备抬腿走的时候,他看着慕思归进了厨房开始烧水。
“你要干嘛?”沐泽深不解的问。
“给大牛哥擦擦脸,今天在山上跑了一天,脸上灰大。”慕思归生火的手法很标准,没一会儿火就烧了起来,趁着生火的空档,她又麻利的将张大牛屋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
乱扔的衣服叠整齐,乱摆的杯碗放放好,看着不知道多久没扫过的地也迅速的扫了一遍。
若不是今天太晚了,沐泽深觉得她甚至可能里里外外将张大牛家整个擦一遍。
弄好这些,热水也烧好了,兑了些凉水,慕思归找到一块看起来还挺干净的帕子弄湿,就要去给张大牛擦脸。
瞧着她的动作,沐泽深不知怎么的脑子一热,伸手给拦了下来。
“老大,怎么了?”慕思归不解的问。
沐泽深打死也会说,刚才看她打扫的样子,像极了贤惠的小媳妇,若是再给张大牛擦脸,那就真是他的媳妇了。
“没事,这个我来,你歇一歇。”从对方手里夺过帕子,沐泽深作势要擦。
“不太好吧……”怎么说对方也是个大理寺少卿,怎么能替下属擦脸?
“没什么不太好。”沐泽深擦得十分敷衍,先将热乎乎的帕子甩到张大牛脸上,接着用力的胡噜着,这架势力道,让慕思归看着替张大牛脸疼。
“听说你家中没有下人。”
“没有。”慕思归在床边坐下,替张大牛掖被角:“我阿娘说大家有手有脚的,为什么不自己干活,非要让别人干。”
“那在你家中,是谁做家务多一些?”沐泽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他虽然喜欢解开秘密,但是对别人家的家事却从不过多关心。
今天自己是怎么了?他很好奇,为什么会对这个少年的一切都很好奇?
“各自的房间各自打扫,一日三餐由我和阿爹负责,其他地方的卫生则由阿娘和姐姐来……”说到姐姐,慕思归稍微卡了一下,幸好烛火适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