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被我误伤的老头扶进房间,顺便给法真去了个电话,过了片刻,法真也来到了我的房间。
他看着在床上不停呻吟的老头眉头直皱,说你怎么能把人伤成这样。
我说这能怪我吗?黑灯瞎火的忽然窜出来一个人,怪叫着就向你扑过来,要是你,你怎么办?
老头叫夏文河,是川大历史文化学院的院教授,是中国考古届鼎鼎大名的人物,听说金沙遗址就是在他的主持下发掘的。这次巫族墓现世,组织上点名要夏老带队,前往一线完成考古发掘工作。怎奈那墓中的文字独立于中国任何一个古代文明,可以说是一块从未发掘的考古工作新大陆。夏老带着队员们不停地考证资料,但文字翻译没有丝毫进展,不仅如此,他们还把棺椁里的尸体给弄丢了。
后来法真在了尘居知道了我能读懂巫族文字的事情,他与夏老认识,在追逐巫祖干尸的过程中,夏老也没少帮忙,所以下午散会以后,法真就把我懂得巫族文字的事给他说了。这老头一听,激动坏了,立马上门来找,不过那时候我已经带着竹子去逛春熙路了,法真给我打了几个电话,大街上人流嘈杂,我也没接到。夏老不甘心,就蹲在我的房门外面等。这一等两个小时,可算把我盼出了电梯,由于太过激动,反而被我误伤。
好在受伤也不算严重,左肩靠近胸口的位置紫了一大片,我帮老头检查了下骨头,感觉应该没什么问题。
休息了一会,夏老缓过神,一把抓住我,眼神中又露出狂热的神情。我被他吓了一跳,本能的往后躲。老头问我,你真的懂那墓穴中的文字?
我说是啊,那些都是巫族的古文字,大部分的涵义我都懂。
夏老眼睛都快亮成灯泡了,他开始强烈要求我加入他们的科考小组,为古代文字的翻译工作贡献上自己的一份力量。
我面露难色,当初老师把巫族的传承交给我,曾言明不得把巫族的秘密泄露出去,否则必遭天谴。我不知道这文字的涵义算不算是巫族秘密的一部分,但是我的内心总是对夏老的要求有几分抵触。夏老见我不情愿,又开始滔滔不绝的给我讲解考古工作的重要性,讲古代人类社会的发展规律和构成因素对现代文明的影响。这家伙不愧是当教授的,口才一流,直说的天花乱坠,好像我不帮忙,就要变成历史的罪人一样。
我只好说,现在事情太多,很忙,需要时间考虑一下。
夏老见状,也不再逼我,只拿出手机,要求我帮忙翻译一副照片中的文字。
我看了一眼,那是由数片黑色瓷器碎片拼凑成的,分辨不出是什么器物上的一部分。上面密密麻麻的刻有许多符号,正是巫族的古文字。只不过,碎片多有缺损,比较完整的部位,又经过了千万年的风化,很多字符都被抹去,看不清楚了。
巫族的文字很怪异,当不同的符号组成在一起的时候,其表达的涵义大相径庭。因此这一块瓷器上的一段文字,真正能够确定意义的部分并不多,大部分只能靠猜测和推断。
我越看越心惊,脑子里仿佛有黄钟大吕悠然而鸣,巫族的秘密穿过千年的风沙,向我翻开了一页,让我有一种被命运扼住喉咙的窒息感。
夏老看着我越来越肃穆的神情也跟着紧张起来,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握住了我的手腕,问道,你能看懂对不对?这段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微微叹了口气,在心里跟老师告罪,我太想知道这片黑色瓷器的来历,因为其上记载的信息太过于惊世骇俗,巫族埋葬了千年的秘密向我展示出冰山一角,我想起老师的叮嘱,让我不要试图去探寻,可惜那时候我终究是太年轻了,只当老师的叮嘱是夸张的说辞,如果图片上的记载是真的,对于一个凡人来讲,真的太诱惑了,让我忍不住想要去探寻一番。
我跟夏老说,不如这样,你告诉我你是在哪里,如何得到这片碎瓷器的,我再告诉你这上面记载的文字是什么意思。
夏老盯着我的眸子,我坦然的迎上他的目光,显示出丝毫没有动摇或者商量的余地。半晌,夏老妥协,他叹息道,这件事情说起来还要感谢法真道长,如果没有他,我那可怜的学生恐怕还在深度沉睡,而我,亦将在悔恨中度过我的余生。
去年夏天,贵州的大山里忽然传出消息,贵州南部布依族苗族自治州的一个小山村里,一场山洪冲出了许多文物,洪水褪去,那些文物就散落在山涧小溪的河床上,引的很多外地人争相抢夺。也有一些靠发死人财的土夫子,不顾大山的凶险,贸然进山,从此没便了音讯。
部分文物流转出来,到了贵阳市的古玩市场上,终于引起了政府方面的重视,先后组织了两批科考分队进山考察。夏文河跟随第二批科考队进山,目的是寻找到文物出土的源头,有可能的话,进行开掘和保护工作。
跟随夏文河的,有两个他最喜欢的学生,其中一个叫田景,是个女生。夏文河一行在西南十万大山中九死一生,田景一度与众人分离,生死无讯。夏老逃出大山后,动用了自己可以动用的一切关系,先后多次组织搜救队进山找人,最后甚至出动了军方的直升飞机,才把田景从一个山沟里救了出来。田景被救出来的时候,手上正抓着照片中这些黑色瓷器碎片,可是田景本人却完全丧失了意识、知觉和思维。简单的说,田景变成了植物人。
夏文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