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在这样的时刻,为什么却总想起妹妹。我想我应该打电话叫她回来,无论如何,在这一刻,她是唯一能帮助我的人,不是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吗?但昨晚打她电话她没有接,此刻我竟一时鼓不起勇气,我只是回家去拿结婚证。只有把结婚证亮出来,这个疯女人才会死心吧。
我出了病房,却还不放心,便又回转身来,想,这不会有什么诡计吧?我对李志说,你要给我看着,不能我一转身,他们就跑了。
那女人冷笑起来,李志说,曾真,你这话就没意思了,何方是一个大活人,不是小猫小狗,他如果有心要跑的话,别说我看不住,你自己能看住吗?
他话中似有不悦,其实我也不高兴,想他原来都是叫我嫂子,现在竟然直呼我的名字了。我低头沉思了一会,说,你说得对。是啊,人不是东西,守是守不住的,现在我只是想告诉他,我才是他的妻子,他失去了记忆,不能让他被别有用心的人骗了。如此而已。如果他自己不愿意接受我,即使把他绑起来又有什么意思呢?
我匆匆离开医院。其时已经是上午十点钟了,天空虽然阴沉沉的,街上倒热闹起来,车辆行人来来往往。我打了一辆摩的,飞快的往家赶去,经过一个卖包子的铺子,才想起还没吃早餐,但此时根本没有半点食欲,肚子里像塞了两块石头,沉甸甸的。
我回家,在柜子里找到那本红色的结婚证,翻开来仔细看了看,没错,这确是我们的结婚证,男何方与女曾真,依法结为夫妇。上面有我们的结婚照。有民政局的钢印。我看着呆呆出了会神,想起当初一起去办证的情景。那时的我们都是如此年轻,一脸的阳光灿烂,如今才几年过去呢?忽然之间,我竟有种苍老了的感觉。我走到镜子前,发现自己穿着花色睡衣,头发乱糟糟的,脸色苍白,又憔悴又难看。此时我倒不再焦急,想起半夜醒来,着急忙慌的赶往医院,却得到这样的结果――但这样的结果总比他死了好。至少他人没事,这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我安慰自己,想一下,如果这场车祸要了他的命,当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却只能看到一具冰冷的尸体,那是多么可怕多么凄凉的事情?如果那样,此时的我不知已经哭成什么样子了呢!可想起他的背叛,此时的伤心,也许死了倒干净,省了以后无穷无尽的纷争和苦恼。我赌气的想。
好吧,他是我的老公,谁也抢不去。我努力平息自己心中的怒火与忧伤,干脆好好的洗了一把脸,仔细的梳了头发,换了一套漂亮的衣裳。又开始化妆。如果他真的失忆了,我也要用我的美丽征服他,可我看着镜子里那有些憔悴的容颜,眼角的鱼尾纹越来越深,黑黑的眼圈,原来洁白温润的脸上也有了黄褐斑,扑再多的粉也掩饰不住。都说岁月是把杀猪刀,杀死青春亮丽,杀死骄傲与自信,何况还加上疾病的摧残呢?如果妹妹在,我真想让妹妹去认夫,就说她是何方的妻子吧,如果妹妹出马,那个女人算什么呢?纵使打扮得妖精似的,在妹妹那种高贵典雅面前,也会黯然失色的。
我把结婚证放进包包里,提着出了门。到了楼下,我决定还是要吃一点什么,于是买了两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吃。
当我重新赶到医院,急匆匆的进了病房,看到何方依然躺在病床上,那个女人却已经不在了。我松了一口气,她毕竟知道,老公不是靠用嘴巴就能争来的,也许她就是来恶作剧一番,就是想气我一下吧?也许她心虚了,气馁了,知难而退了。也许她根本就是一个疯子,不知怎么阴差阳错的跑到了我这里,上演了这一出闹剧。而何方失去了记忆,又怎么能分辨是非呢?
我拿着结婚证递给他,说,你看,这是咱们的结婚证,这上面有你的照片。现在你相信我是你妻子了吧?你能想起来了吗?
何方并没有睡,眼睛睁开着,正定定的看着雪白的天花板。他的样子让我心疼,所有的不快也都消失了,我温柔起来,坐到床头,一手搂住他的头,轻声说,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那个女人不可能是你的情人。她明显就是一个疯子。是我怀疑你,不相信你,动不动就歇斯底里,我向你道歉。
我忽然觉得挺可笑的,笑那个女人,也笑我自己。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她竟然说她也有结婚证,多么可笑。我对何方说,我这里有结婚证,就算拿到国务院去,也无法否认我是你的合法妻子。她又怎么可能有跟你的结婚证呢?她肯定是精神错乱了,所以认错了老公,说起来也是可怜人。我现在想想自己刚才的态度,真是有些后悔。也是我糊涂,如果我聪明一点,一眼就能看出她的精神不正常,就不会跟她争跟她吵了,还弄得你很不开心。你受了伤,连记忆都还没恢复呢,本来就痛苦得很,我还给你雪上加霜,真是……
便在这时,那个女人又回来了,真是阴魂不散啊。她从容的走了进来。我吓了一跳,但我想到她是一个疯子,所以虽然惊恐,却还是忍不住对她同情。我想劝劝她,说,无论有多么不开心的事,也要想开些,何必如此折磨自己?也许你曾在爱情上受过刺激,被男人抛弃过,那又怎样呢?世界上好男人多得是,你这么漂亮,日后会找到自己幸福的。
她冷笑说,真不知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你自己不正常,倒觉得全世界的人都疯了。你说去拿结婚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