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王承恩随机应变,吩咐太监们把长安门外文武朝臣所骑来的马一齐驱赶到端午门里,打算暂时用以代替御马。
更荒唐的事情发生了,这些马各有其主,而且完全没受过训练,嘶喊杂沓,四处跳跃,根本不受太监们的羁勒。
司礼监的太监们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回禀,说是为了皇上的安全,还是要等一等再去谒太庙。
这样的情况是从来没发生过的,不过既然如此,崇祯皇帝也别无他法,只好又改变了他的旨意,还是先受朝贺再谒太庙。
不多时,崇祯皇帝和他一群贴心的小太监回到太和殿,端坐在大殿正中的御座上,这个时候,百官们还是不见一个人影。
崇祯皇帝等了许久,甚至有些打瞌睡,不知过了多久,王承恩轻轻拍他几下,兴奋地说道:
“皇上,大臣们来了!”
崇祯皇帝连忙端坐好身位,又让王承恩替他整理一下龙衣,这才在上面静静等待群臣进殿。
接下来发生的场景即便崇祯皇帝天天见到,但再次看见,依然是微微皱眉,面色无奈。
他亲眼目睹冠带煌然的文武百官,在持续不断的钟声中,从东西二门梭巡而入,仓皇跪拜,乱作一团。
不过今日和平常又有些不同,往日的乱象虽然普遍,但并不明显,但这次彻底乱成菜市摊子,哄闹异常。
群臣好像一只只无头苍蝇在队列中来回穿梭,寻找自己的站位,每每磕磕碰碰到一起,就连司礼监的太监们都是满脸嫌弃。
经过一番折腾,皇帝对于这看不出有丝毫喜气的元旦日朝贺大典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正待说话,却被一阵突然而起的大风打断。
狂风呼啸,黄沙扑面,天色昏暗,就连睁开眼睛都费劲,崇祯皇帝心道今日真是倒霉到自己家来了,最后连太庙也去不成,只能直接宣谕退朝。
这新年的元旦,身为大明朝最高统治者的崇祯皇帝却满怀心事,郁郁不乐地在风沙中摸索着回到寝宫,身旁只有那批忠心耿耿的小太监。
回到寝宫后,崇祯皇帝屏退了妃子和太监们,依照近年来每遇到拂逆时的惯例,沐浴更衣,焚香祝祷,虔诚地请求天上神佛降临乩坛指示国事。
这就是大明崇祯十七年甲申,崇祯皇帝朱由检所度过一生中最后一个元旦日的早晨。
看起来似乎很不成体统,不像一个已经立国二百多年的王朝所应出现的状况,但是比起时隔不到一百天后的三月十八日,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历史上甲申国难当日,大顺军前锋已破京师外城时,崇祯皇帝像今日一样在同一地点,同一时间亲手撞钟,而文武百官却从头至尾也不见一人到来。
用现代的话来说,这些人到了那个时候,根本连戏都懒得演,崇祯皇帝敲钟的时候,他们可能正在府中紧张的穿戴衣冠,等待新主子李自成的召见。
相对的,崇祯皇帝最后一次敲钟的三天后,也就是三月二十一日,大顺王李自成攻占北京,进驻紫禁城,这些文武百官,居然从前一晚就露立在长安门外。
待得天色甫明,钟还未曾被大顺兵士敲响,他们就争先推挤蜂拥而前,要争得首先朝贺新君的头筹。
说起来十分可笑,由于人数太多,争先恐后太过猴急,这一群侯王将相还被守门的大顺军兵卒乱棍扑打赶出门,事后兵卒们满脸嘲弄的嘀咕,说这一群重臣贵戚,却好像见到馒头的乞丐一样。
短短不到一百天,紫禁城的皇宫中,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物,出现如此不同的演出,这就是甲申年所谓的“改朝换代”。
当然了,这些都是李自成取得西北的后话。
在现在看来,出现了王争这个极大的变数,大顺军像历史上那样毫无顾虑引兵北上的可能性其实不大。
在很多人的眼里,这两位显然就是今后争夺天下的不三人选,李自成只要不是脑子进水,就不会做北上这等自掘坟墓的傻事。
可李自成和王争各自究竟是怎么打算,这谁又能说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