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亮的声音有些恼羞成怒的味道。本来在孙胖子看来,发生了这种事,一个小记者竟敢羞辱自己这个报社领导,哪里还需要开会讨论研究,直接下处分停职就是了。但总编赵国庆却坚持要开会议一议,他不能公开反对但心里很不舒服,隐隐察觉赵国庆有护着郭阳的迹象。
赵国庆清了清嗓子,微微一笑道:“老孙,你先不要生气,慢慢说。”
“老孙,这个年轻人据我观察,京华大学新闻系毕业,来咱们报社一年,脚踏实地,勤奋刻苦,业务上很是出彩啊。至于在为人上,我也感觉是个老实孩子——今天到底是什么回事?”
孙亮冷哼一声:“赵总,采编中心几十号人看着,我还能编幌子陷害他不成?老张,孙小曼,胡胜……你们几个人当时也在场,你们说说看,我可曾冤枉了这小子?”
孙亮目光炯炯紧盯着眼镜张几个人。
眼镜张心里咯噔一声,脸色一紧。从本心里说,眼镜张不愿意附和孙胖子的话,但孙胖子是分管领导,当着这么多报社领导的面,如果自己不给他这个面子,恐怕自己今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眼镜张张了张嘴,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孙小曼就急不可耐得就站起身来大声道:“各位领导,大家都是亲眼所见,郭阳态度恶劣,行为放肆,不但骂人,还用杯子摔人,真是太可恶了。我觉得,这样的人根本就是品质有问题!”
孙亮阴森深沉的目光又投向了胡胜。他今天故意点名让胡胜列席会议,因为报社上下都知道胡胜跟郭阳私下关系不错,胡胜的话显然会更有说服力。
胡胜的嘴角情不自禁的抽搐了一下,脸色变得僵硬发白。对于孙胖子,他多少有些惧意。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慢吞吞地起身来,没有多少底气:“这一次,郭阳的确是太过分了一些,我……我们都看不下去了,希望领导能处理他这种行为!”
孙胖子非常得意,他心满意足的靠在座椅上,扬手一一点名,而被他点到名的列席会议的记者编辑都一一开口。有的是幸灾乐祸煽风点火,有的则是迫于压力不得不说几句违心的话。
这年头,损人利己的事儿有人经常干,但损人不利己的事儿还是会有人乐此不疲。
眼镜张含糊其辞,勉强应付了孙胖子两句,他扭头望了胡胜一眼,暗暗摇头却又无可奈何。事关站队,也怨不得胡胜,面对得罪领导还是得罪郭阳的选择题,大家都没有任何悬念的选择了落井下石。
赵国庆神色不变,静静聆听着,没有吭声。他不说话,其他副总编也都保持着异样的沉默。
赵国庆笑了笑:“老孙,既然大家都这么说,看来这是真的了。我听说是因为明天的本报评论员文章而起?”
孙亮耐着性子点点头:“是啊,我昨天当面安排,可他却只字未写,还反过头来极尽狡辩——我早就说了,这小子华而不实,呆在业务岗位上不合适,早该调离了。”
赵国庆哦了一声,目光却是投向了总编办主任田慧泽。田慧泽是赵的心腹和得力干将,老板暗示,自然是心领神会。
田慧泽笑着起身给几个副总编分发一份材料,边走边道:“这是郭阳刚才报上来的评论员文章,我看了看,还不错,因为宣传部那边催得很急很紧,我就做主报了上去。当然了,这与处理不处理郭阳,完全是两码事。”
田慧泽说是自己做主,但谁都明白这肯定是赵国庆的意思。否则,没有经过孙胖子审稿,没有赵国庆的点头,田慧泽怎么能上报?
赵国庆虽然没有直接与孙胖子拧上,却用实际行动给了孙亮一记响亮的耳光——你说人家没有完成任务,但稿子就摆在眼前,还说什么?
孙亮涨红了脸。郭阳的稿子他当然是懒得看一眼,但他不看不代表其他人不看。能在报社干到高管的人,至少文字功底是过得去的。整天跟文章打交道,吃的就是这碗饭,都有几分眼力。这各自读下去,看完半截,就有几个人忍不住拍案叫好起来。
赵国庆再笑:“田主任,你读一读吧。”
田慧泽嗯了一声:“多难兴邦精神永存——”
“沧海横流,方显出英雄本色。今年入汛以来,一场天南地北遥相呼应的大洪水再次翻卷着巨浪奔腾咆哮而来……”
“多难兴邦,精神永存……”
田慧泽以颇具有煽动性的语言读完了郭阳的这篇评论员文章。与既往口号不断、中规中矩的评论员文章相比,这篇稿子显得有点异类,但郭阳用了诗歌般的语言渲染串联,更用宏大华丽的排比句叠叠推进,整篇文章通读起来气势磅礴、文采横溢,回味悠长。
田慧泽读罢,赵国庆深吸了一口气:“这篇稿子是极好的,不但很有分量,也很显才气和功底。一个刚入职一年的年轻人,能写出这样的优质稿件,实事求是地讲,我个人感觉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孙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他却无法反驳赵国庆的话,但他就不相信,赵国庆能为了一个小记者、仅仅因为一篇稿子就无视他这个副总编的权威被肆意践踏!
“赵总,他的稿子通篇废话,还不知道是从哪里抄来的。对于他的业务能力,我一直表示怀疑。再说一篇稿子能说明什么问题?我们干新闻的,最重要的是政治素质可靠,一个不服从管理、对分管领导毫无半点尊重的记者,您真的认为值得培养吗?说实话,如果报社对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