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阴暗处,楚天锗默不作声的望着这一切,眼中闪烁过一缕让人捉摸不透的光泽。
尤其是他目光落到顾臻身上时,那深邃的眼底突然涌上的一丝光彩,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轰动满朝的端王弑母逼宫案,就此总算暂时收场。
顾臻作为此次营救皇上的主力将军,自然不能与旁人一样告辞离开,他还需将事情经过逐一禀告,以待皇上下一步安排。
禁军统领已经带着下属去清除端王一党残留宫中的余孽,趁着皇上送太后回寝宫的功夫,顾玉青终于有机会扑到顾臻身前,隔着厚厚的冰凉的银白铠甲,展手将他抱住。
“父亲……”埋头在顾臻胸前的铠甲上,顾玉青从来没有发觉,原来这铠甲的温度,这样让人舒服。
她日盼夜盼想要盼着父亲回来,却从来没有想过,竟然是与父亲以这样的方式在这样的场合重逢。
她那昔日英姿飒爽的父亲,又回来了。
顾臻抬手用他略显粗糙的大手揉揉顾玉青的头发,柔声小语,“多大的姑娘了,还要哭鼻子,乖,哭红了眼睛可是成了丑八怪。”
本只是小声啜泣,可顾臻一句话却是让顾玉青眼中泪水仿佛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落,不截不止。
前世今生,已经有多少年,自母亲离世后,她就再也没有被父亲拥在怀里,被父亲揉着头发这样宠溺的哄着。
那消散了的父爱,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又回来。
心头酸涩而甜蜜,顾玉青抱着顾臻,愈发不肯撒手,却是丝毫没有注意,萧煜与萧恪一左一右从她身侧经过,分别是以一种怎么样的眼神看着她。
眸中划过眷恋,经过顾臻身侧时,萧恪吸了吸鼻子,埋头大步走了出去。
顾臻望着萧恪清瘦稚嫩的背影,深邃而老辣的眼底,浮上一圈光晕,带着柔情和不舍,拥着顾玉青的手,愈发用力,似乎是怕眨眼功夫女儿就消失不见一样。
四周围,除了端王爷的那些跟随者以及家属已被禁军押解而走,余下的朝中大员,各自安排了自己的家眷离开后,相继向顾臻涌来。
这个沉溺数年不见踪影的朝廷柱石,此次以这样的方式突然现身,他们怎么能不与他来攀谈几句。
顾臻揉着顾玉青的头发,满眼宠溺的柔光,轻声说道:“你且先乖乖回府,什么话,等父亲回去,我们再说,可好?”
那温柔的样子,让顾玉青仿佛时光倒流,她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母亲还在的时候。
一个恍惚过后,顾玉青抹泪点头,“父亲要早点回来,阿青等您。”
顾臻笑着捏她的脸,浑不在意,这个姑娘早已经不是三两岁,而是聘婷玉立的大姑娘了,“放心,和皇上交代完事情,就回去。”
眼见那些大臣已经眼巴巴迫不及待的想要围上来,顾玉青知趣的推到一边。
父亲消沉的这些年,朝中早就几番人员变动,如今父亲重新振作,想要再回仕途,除了他本身的能力,皇上的宠信,也需要与这些朝中大臣熟络一番。
直至坐上赤南侯府的马车,马车开拔遥遥而行,顾玉青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袭在心头,“……我今天见到我父亲了。”满面欢雀,对吉祥如意说道,眼中蓄着泪光。
吉祥如意含笑点头。
小姐,您都说了有八十遍了!
这厢,顾玉青激动难耐的回到赤南侯府,一心等着顾臻回来,那厢,董雪仪也扶着白氏下了马车。
董策和董渊留在宫里未归,董雪仪扶了白氏送她回房。
儿的乳母,董雪仪见她面色焦灼的立在树下张望,顿时心口一跳,松开扶了白氏的手,疾步朝那乳母走过去,“怎么了?可是庭哥儿出了什么事?”
那乳母一见董雪仪,当即焦灼的面上松了一口气,屈膝行礼,说道:“小少爷睡下了,无事,大小姐安心。”
自从董雪仪和宋浙和离,下人们便不再唤她夫人或者大奶奶,只按她未出阁时的称呼,唤她大小姐。
董雪仪不信,狐疑的看着乳母,道:“庭哥儿无事你怎么这样焦灼?”
乳母失笑道:“大小姐进宫这样晚也不回来,外面又是乱糟糟的好像听说有人造反还是怎么样,奴婢心里害怕……”
正说着,白氏从后面赶了过来,不悦的瞪了那乳母一眼,阴着脸说道:“三更半夜不陪着哥儿睡觉,跑到这里来闲逛什么。”
乳母素日也知,自从董雪仪和离住回娘家,白氏对董雪仪的态度就格外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不想给董雪仪添麻烦,那乳娘也不自辩,屈膝行了个礼,赶紧匆匆离开。
董雪仪望着她的背影,心下到底还是惦记庭哥儿,正欲和白氏告辞,想要回房去看儿子,就听白氏念叨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扶我回去,虽是夏夜,可这刚下过雨,夜风凉着呢,你倒是年轻身子壮,我可比不得你。”
白氏一面说,身上一面不住的颤抖,怎么都停不下来。
董雪仪却是知道,她这抖,不是因为天寒,分明就是在宫里被吓得。
心头叹了口气,收回目光,扶了白氏回去。
一把年纪了,虽说话刻薄了些,可到底也是生育了自己的母亲,尤其今夜亲眼目睹了皇家这一丑闻,董雪仪心头格外不是滋味。
一回了自己的屋子,白氏仿佛起死回生脱胎换骨一般,死气沉沉又尖酸刻薄的脸,随着她爬上自己的床榻,倚着背后靠枕喝下一杯热茶,变得红润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