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铎想要上前安慰并辩解几句,毕竟方才端王指名道姓提了他。
虽说人人都知,那样情形下,他只是恰好撞到了端王爷的枪口上,可皇上一贯疑心极重,他可不希望,在端王爷给皇上心尖种下的这棵叫做怀疑的种子上,他占的比利最多。
只是看着皇上阴沉冷冽的面色,萧铎怯步不敢向前,一张脸都要愁苦哭了。
他怎么就那么倒霉。
好端端的,那么多皇子都纹丝不动,他怎么就跟鬼上身了似得抬脚上前去劝呢!
这下倒好,孝子没当成,好处没捞着,平白惹一身臊。
萧铎一颗心急的如被油煎,皇上却是长吸一口气,摆了摆手,无力道:“你们都散了吧,今日之事,不过他临死之人胡言乱语,不必放在心上。”
说罢,也不再多看他们,直接上了轿辇,摆驾御书房。
开牙建府的皇子,只有萧铎萧祎和萧煜,待到皇上轿辇行远,其他皇子各回母妃寝宫,他们三人则并肩出宫。
“你们说,端皇叔的话,是真的吗?”萧铎神色不安的转头看萧祎和萧煜。
萧煜像是在想什么心事,一副完全没有听到的样子。
萧祎则是冷睨他一眼,说道:“什么端皇叔,哪来的端皇叔,只有乱臣贼子,没有皇叔,二皇兄难不成这么想要攀认亲戚?还是说他方才的话,说到了你心坎里!”
萧祎的声音,冰冷中带着嘲讽,萧铎当即面色一僵,怒气直涌。
他原本就因为方才的事心里膈应,萧祎一番话,不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根本就是火上浇油。
只是皇宫禁院,随便擦肩而过的一个宫人都有可能是皇上或者某个妃嫔的眼线,他没有萧煜那样的胆量,可以随时随地任意妄言,纵是心中怒不可遏,可还是不得不强自忍下,摆出一个兄长该有的胸襟气度。
只是一张脸扭曲的格外狰狞。
缓了良久,都快要行到宫门口的时候,鬼使神差,萧铎又道:“昨夜之事,你我二人,可都是做了父皇棋盘上的棋子。本是你我相争,结果却成了父皇撂倒他的利器。”
萧铎说罢,萧祎猛地顿住脚,满面匪夷所思,定定看着萧铎,直到萧铎有些头皮发麻,才忽的开口,“二皇兄,你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我不知道什么棋子不棋子,我只知道,昨夜,父皇英明布局,擒获乱臣贼子一个。”
在他们顿足说话的功夫,萧煜早就仿佛根本不认识这两个人一样,扬长朝宫门外走去了。
等到萧祎言毕,他已经一头钻进马车,马车缓缓开拔了。
萧祎嘲蔑的扫了萧铎一眼,转身快步离去,像是要逃开什么瘟疫。
萧铎顿时咬牙切齿,面色铁青,一口上不来下不去的浊气憋得胸口直疼。
可转念回想自己方才说的话,目光落到不远不近处守门的侍卫身上,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他今日的话若是有半句传到皇上耳边,他的大业梦只怕就此就断了。
今日是怎么了,当真是鬼上身了?怎么就屡犯这样的错!
恨恨握了拳,萧铎亦抬脚离开。
马车开拔,萧祎闭目倚在身后的靠枕上,思绪翻飞。
今日端王一席话,分明就是利用皇上疑心极重,刻意在挑拨皇上与一众皇子的父子之情。
这个道理,他们知道,想必皇上也深知,可从天牢出来时皇上目光扫过他们的神情,萧祎看的真切,不得不说,端王的奸计得逞了。
心下幽幽一个叹息,萧祎眉尖不禁颤了几颤,只怕近一段时间,都要万分谨慎了,稍有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落入端王挖下的魔坑,永世不得翻身。
方才萧铎那番话,他虽厉声怼了回去,可心下却是与萧铎一个想法。
与父皇的老辣相较,他们终究还是太嫩了些。
自以为是的认为可以凭着手中铁证在父皇面前立一大功,却不成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若非昨夜父皇早有准备,只怕他们手中那些自以为可以将端王置之死地的铁证,反倒成了端王爷倒打一耙的利器。
一旦太后真的毒发身亡,端王就可以一口咬定,父皇弑母杀兄,而那些罪证,不过是父皇想要将他堂而皇之的除掉所捏造出来的。
而他与萧铎,无形中便成了端王达成奸计的帮凶。
一想到这一点,萧祎就后怕的一身冷汗。
他简直不敢想象,若是端王诡计得逞后的局面。
还好,还好父皇早有妥善安排,禁军统领假意投靠,顾臻外围救援,一切都做的密不透风,既让端王的真面目彻底暴露,又保大家安然无恙。
思绪及此,萧祎忽的想起,太后的苏醒,是否有些太过恰到好处,不偏不倚,恰恰在端王原形毕露的那一刻。
还有……那样混乱的场合,太后分明已经毒发,面色乌青,她究竟是何时服下解药,又是谁给了她解药,给的那样及时……
心思辗转,萧祎原本闭着的眼睛嚯的睁开,整个人被自己心中所想出来的答案惊得蹭的坐起身来,冷汗连连,浸透衣衫。
父皇,是父皇!
堂堂七尺男儿,萧祎被自己这一猜测吓得手脚冰凉,不住打颤。
父皇既然能够天衣无缝的安排了顾臻和禁军统领,又不动声色的利用了他和萧铎,自然,太后的中毒和苏醒也在父皇的安排之中。
一定是!
萧祎阴翳的眼底闪出寒潭一般的冷光,嘴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