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目光触及坐在一旁的骆志松,拱笔眉尖略颤,又道:“奴才闹肚子,骆先生也知道,骆先生还和奴才说,秋日天凉,小心饮食。”
语毕,萧祎转眸看向骆志松。
骆志松嘴角噙起一丝不明含义的笑意,并不起身,只对萧祎说道:“的确有这样一回事,我进院子的时候,正好遇上他捂着肚子朝茅厕奔去,奔的急,撞到了我身上。”
他语气一如既往地寡淡,似乎眼前的人命案件在他眼中,不过同黄鼠狼咬死一只鸡般,根本不值得他分心注意,更不值得他面起波澜。
萧祎心头刚刚升起的一丝疑惑就随之化解。
就说,一贯不愿理人冷面冷心的骆志松,怎么会同他一个小厮说话,刚还觉得蹊跷,原来如此。
事已至此,不论是初砚还是拱笔,都是清白的。
萧祎的目光就再一次落到了万达身上,惊得万达心头又是一颤,立刻抱拳,“属下失职,请殿下降罪,属下万死莫辞。”
死个下人,以萧祎的性子,他原本不必如此惊慌,可这件事巧就巧在,落墨的尸体漂在了獾暮苫ǔ刂校与萧祎近在咫尺,直打萧祎的脸!
万达心头都要气胀了,娘的,扔哪不好,偏偏扔了那!
此时,除了领罪,他一句辩解的话都不能说,稍有不慎,便是勾结歹人。
失职罪名再大,总好过吃里扒外。
万达将头埋得极低,弓着身子跪在那里,等萧祎发落,只他弯腰之际,从怀里忽的落出一个东西来,“噗”的落到地上。
顿时,所有人目光直直朝那东西看去,万达自己更是惊得眉毛一跳,不由得伸手就去捡。
是一方丝帕。
水红的锦缎料子,上面赤裸裸的绣了一对正在欢爱的鸳鸯,绣工极好,那鸳鸯活灵活现,在这样的气氛中,一眼瞧到那对鸳鸯,万达似乎都能感觉到它们欢爱时的旖旎,顿时面色挂了霞红。
一个糙汉子,脸带红云原本还是有些可爱,可此时他的样子,落在旁人眼中,那就是羞窘了。
萧祎坐在上位,看不到其上的花案,可纵是只看那帕子的颜色质地,也知并非男儿物什。
万达还未成亲,又一贯的从不寻花眠柳,他怀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本就有些疑虑的心思,随着这水红丝帕的出现,更是凭添了几分浓郁。
如鹰的眼睛眯起,里面氤氲了狐狸一样的光泽,“拿过来我看看。”指了万达手中的丝帕说道。
初砚闻言,立刻俯身从万达手中去取那丝帕。
丝帕上绣的东西实在不堪入目,万达内心自然是不愿萧祎看到的,再加上,这丝帕根本就不是他的东西,怎么就从他的怀里落出呢?
百思不得其解,万达心头隐隐萦绕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好预感,总觉得这不知何时莫名出现在他怀里的帕子,与落墨的死有着什么关系。
心思翻滚,以至于初砚去扯那帕子的时候,他手头用力,紧紧捏着那帕子不肯松开。
“万统领,殿下要看一下。”初砚满面为难,说道,眼角余光飞快的觑了萧祎一眼,“不拘什么东西,横竖殿下只是瞧瞧,又不要了去,万统领快松手。”
万达闻言,顿时心头一颤,一对如刀的目光直直看向初砚,“这不是我的东西,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昨夜塞到我怀里的?”
虽是询问,可语气里却是带了恼怒的笃定。
从昨夜见到初砚到现在,他还没有和另外其他人有过接触,不是他,又是谁。
说着话,手里的帕子捏的更紧。
初砚立刻被他的话惊得一跳,也不去扯那帕子里,只立起身来委屈的看向萧祎,“殿下,万统领力气大,他不肯撒手,奴才扯不出那帕子。”
方才,满脑子只顾细想他怀里怎么会凭空多出这样一条丝帕,此刻才惊觉意识到萧祎方才的命令,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不待萧祎发话,立刻起身,躬身上前,亲自将那丝帕递了上去。
“不是属下不给初砚,实在是,这帕子多半就是初砚塞到属下怀里陷害属下的。”及至桌案前,万达一面将帕子捧上,一面说的。
初砚立刻抱冤,“一方脂粉帕子,我能陷害你什么?谁不知万统领从不寻花问柳,更何况,纵是你去寻了问了,殿下也不会因此怪罪你,你我素日并无来往,我失心疯了,要陷害你这个!”
初砚的语气透着浓浓的冤屈。
若说初砚陷害万达,萧祎倒也不是不全信。
毕竟,昨夜初砚是出现在荷花池子旁的。
一眼瞥到那水红的料子,萧祎心头顿时大动。
合欢锦!
满朝唯有舒妃与萧铎才有的东西。
萧铎……
事情再一次指向萧铎,萧祎心头已经肯定,落墨的死绝对不是一次简单的恩怨刺杀,必是萧铎又在搞什么把戏。
鼻中冷冷一声“哼”,带着恼怒和不屑。
楚天锗那件事情上,萧铎吃了大亏,再加上舒妃被禁足,他必是查出这其中蛛丝马迹与自己的牵连。
只是不知,他刺杀落墨究竟只是为了威慑自己还是为了从落墨那里得到什么消息,一旦得到了想要知道的东西,便杀人灭口。
脑中思绪千回百转,萧祎再看万达的目光,就含了霜气,吓得万达小腿一抖,立刻说道:“殿下,这东西当真不是我的。我从来没有见过,属下细细回想了一下,一定是昨夜初砚趁着与我说话的功夫,将这东西塞到我怀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