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果然,随着蜡油凝固,其上开始如同藤蔓延伸一般,出现了枝枝叉叉细如青丝的纹络。
起先,那纹络蔓延的速度极慢,等到蜡油温度被那剑身的寒气冰凉下来之后,仿若眨眼功夫,布满蜡油的剑身上,就倏忽出现了一副完整的图腾。
震惊骇然之下,盯着眼前景象,顾玉青握着明晃晃灯烛的手,微微发抖,气息一急一重,一颗心砰砰砰的颤跳起来。
紫檀木匣上的苗疆图腾,顾玉青看了不下数百遍,其模样,早就刻在脑海心尖,眼前这纹络,显然与紫檀木匣上的,并不相同,却是依旧觉得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脑中记忆,如同浪涛翻滚,顾玉青极力的搜寻着,紧抿的嘴唇,勾成一条细线,眉头在沉思之际,拧成一团。
随着思绪加深,忽的,顾玉青心尖一抖,整颗心的跳动,猝然停下,如同飞奔马车的急刹车,她不由“啊”的失声一个惊呼,整张脸,变得冰凉又苍白。
随着脑中画面的定格和愈渐清晰,脚下步子踉跄间,跌坐身后圆凳上,整个人愣怔如被人施了咒语,不能言不能动,唯独眼睛波光闪闪,迸射着精芒。
她失声惊叫的动作惊动了守在外面的吉祥如意,两人双双直扑门前,叩门询问,“小姐,怎么了?”
声音焦灼,充满担心。
顾玉青却是连气息都喘不匀,何谈回应,眼珠转动,将目光再次落到那剑身上的图纹上去,图纹与脑中的画面,倏然重合,顾玉青凝滞住的一口气,呼的舒出,满身冷汗,早已浸湿衣衫。
听不到顾玉青的回应,吉祥如意越发担心,叩门的声音加重,“小姐,小姐,有事吗?奴婢们进去了啊!”
得不到回应,两个丫鬟一把将门推开,进门落眼看到顾玉青毫发无损端坐在圆凳上,才双双大出一口气,散了满心惊恐不安,疾步走向顾玉青。
“天!”一眼看到顾玉青青白的面色,吉祥俯身屈膝,蹲到顾玉青面前,仰头看她,“小姐......”
只是不及吉祥话说完,顾玉青羽睫几颤,一把抓住吉祥的手,道:“你们看这图纹,熟不熟悉!”神情激动。
顾玉青的手,冰凉的像是腊月天里曝露在外的刀剑,寒的让人直打哆嗦。
吉祥心头一颤,反手将其握住,想要用自己的温度给它焐热,眼睛随着顾玉青所示方向,同如意一起双双看过去。
“这不是穆太妃……”
随着穆太妃三个字从吉祥如意口中异口同声说出,顾玉青本就颤抖的心,狠狠揪起,“你们也觉得,这是穆太妃!”
吉祥如意点头,“虽是蜡油勾画,可这画上女子容颜神情逼真,半喜半嗔之姿,除却穆太妃,再无旁人。”
吉祥如意口中的这个穆太妃,早在三年前薨逝,是先帝在位时,极受宠爱的妃嫔之一。
等到本朝皇帝登基,先帝跟前女人,除了已是太后的太后娘娘外,也就这位穆太妃,尚且精神康健,常去太后那里,与太后作伴相陪。
顾玉青对她,自然记忆就深了些。
随着吉祥如意笃定的话语落下,顾玉青心潮翻滚。
先帝的妃嫔,怎么会在这属于苗疆之物的断剑上,出现蜡油小像呢!
……
苗疆古籍记载,会将历届首领最为看重喜爱的公主,镌刻于苗疆神物之上,以供族人参拜供奉之用,来延长这位公主的寿命。
虽是不可信的巫族神话,可却被巫族首领代代相传。
思绪及此,顾玉青眉尖大动。
苗疆公主……先帝宠妃……苗疆巫族覆灭……复仇……
这些零散的词汇,如同被银线穿起的散乱珍珠,一颗一颗,在顾玉青脑中,渐成一条完整的脉络。
若是所猜不错,这位穆太妃,当年该是苗疆进贡给前朝陛下的礼物。
虽是礼物,可因着她本人的风姿绰绰,大获先帝欢心。
只是她进宫,应该是背负使命而来……这使命,十有八九,该是在保全苗疆不受战乱侵扰的同时,欲意颠覆我朝。
她活着的那些年,无论是先帝还是本朝皇帝,她都掩饰隐藏的极好,故而纵是先帝驾崩,她都能颐养天年到寿终正寝,就连一贯厌恶苗疆的太后,对她都无所芥蒂,可见此人手段能力心机之高。
当年皇帝御驾亲征,明明可以一举将苗疆彻底覆灭,可一夜之间,心思大变,未出一兵一卒,率军归朝。
虽说此次出征,意义上,一样是凯旋,毕竟经过那次征战,苗疆势力骤减,纵是没有一举彻底歼灭,却也支离破散,形同灭亡。
可于多年征战的父亲而言,显然对陛下的做法,心存不满,不然,他也不会在时隔多年之后,因为某种缘故,再对萧煜提起。
当年,皇帝为何突然改变主意,父亲没有说,萧煜不得知,她就更是一无所知了。
可若这位穆太妃的确就是苗疆公主,那一切,似乎就可以寻找到点蛛丝马迹。
陛下亲征,她身为太妃,无力阻拦,却是可以派人给苗疆送去秘密信函,通晓告知一切。
苗疆地广却是人稀,任凭他们如何提前准备,也无法抵挡我朝大军铁蹄压境。
想要保存族人,不至于被灭种,只能另辟蹊径。
所以就有了我朝大军刚到,就受到苗疆巫族的毒蛊之术霍乱。
想来,他们原本计划,也并没有就真的指望,大军压境,能凭着一些毒药毒粉将我朝军队逼退,故而才会出现,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