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玉青还从未见过如此慧贵妃,随着她的震骇激动与紧张,自己的气息也跟着凝重起来,“我在宫门口看到了被永宁侯刚刚抬作贵妾的婉晴。”
顾玉青话落,慧贵妃颤着眼皮,一瞬不瞬看着顾玉青,胸口几个剧烈的起伏过后,整个人复又落座,阳光透过明纸,将屋内照的一片通亮,却是照不到慧贵妃明暗不辨的脸上。
被慧贵妃的气息感染,顾玉青捏着丝帕的手,不知在何时,用上了力气,骨节处,泛着清白。
这诺大的皇宫,能让一个侯府贵妾堂而皇之的进来,还瞒过了慧贵妃,显然有此手段的,只有皇后一人了。
这一点,顾玉青笃定无疑。
只是,婉晴乃初到京城,对京中一应事务全都不熟,连基本的人际关系都没有,而她父亲也不过只是安阳一个小吏,皇后为何单单召了她入宫。
她的利用价值,又在哪里?
神思滚滚,低垂的羽睫轻颤,眼角余光瞥见慧贵妃裙摆处纠缠累累的缠枝花,姹紫嫣红的色泽,令人挪不开眼睛,顾玉青却是心口一滞,跟着气息就如同一瞬间被冰冻,凝结在那里。
脑中如有冰柱击落,震得她浑身一颤。
慧贵妃!
无疑,皇后的目的,只能是慧贵妃!
以己之矛攻己之盾,用她的娘家人来攻讦她,虽不知皇后究竟要如何利用婉晴,可这一点,顾玉青深信不疑。
眼睫微抬,定定朝慧贵妃看过去,顾玉青只觉手心一片冰凉,“娘娘,皇后此举,实在不善。”
她能想到的,慧贵妃必定能想到。
果然,顾玉青言毕,慧贵妃并无异色的点头,面上震骇已经褪去,只留下一抹冰凉,像是冰冻千年的寒冰,冒着丝丝白雾,“那也要看她是不是有那个命。”
说的气势咄咄,语气森森。
正说话,外间宫婢通传,佟妃来了。
顾玉青就见刚刚还满目如同浸湿在千年寒冰里的慧贵妃,登时面含一缕春风,起身抬步出去,浑身弥漫着温煦如三月阳光般的气息,甚至还伴着似有若无的青草芳香。
登时心头一凛。
慧贵妃身上,实在有太多她需要学习的地方。
不说其他,单单这能将情绪把控的如此游刃有余,就非常人所能,纵是两世为人,她自诩对情绪的掌控,尤其是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已经算是上乘,可对上慧贵妃,她也望尘莫及。
深吸一口气,敛了心头思绪,嘴角扯出得体的笑意,款款起身,慧贵妃没有让她出去相迎,她便不必出去,只立在里间恭迎便是。
不过须臾,只见慧贵妃打头,掀起帘子与一个身着湖蓝色宫装的娇媚女子相继进来,正是佟妃。
再见故人,顾玉青的眼睛,似有若无,朝她肚子上瞥过一眼。
六个月的身孕,本是不该有这样大的肚子,可她这一肚子,却是大的足像要临盆之人。
只可惜,上一世,她腹中胎儿化作一摊血水,终究也不能确定,她这腹中,到底是不是双生子。
想到她上一世的惨死,顾玉青似有若无吸了口气,屈膝行礼,面色恭顺,“臣女给佟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低眉垂眼之际,目光落在佟妃遮掩在脚面处的湖蓝色宫装锦缎上,顾玉青脑间,仿佛有毒蛇一寸一寸爬过,吐着信子,带着寒凉,身上头皮,登时一麻,汗毛根根倒立!
湖蓝色……
上一世的记忆,随着这颜色落入眼底,翻滚而来,愈渐清晰。
上一世,皇后娘娘的生辰宴上,佟妃穿的,似乎就是这件湖蓝色宫装,就连上面的迎春花都是一模一样!
想到上一世佟妃的惨死,舒妃的下场,顾玉青眼皮跳动,缩在衣袖里的手,就死死攥拳。
这一世,一定不能让皇后设计的悲剧,落在慧贵妃身上。
若一定要有悲剧发生,那就让皇后自食恶果好了!
这厢,顾玉青低眉间,心思已定,那厢,佟妃一眼看到顾玉青在里间,面上登作异色,“呦,姐姐这里有客人!”
慧贵妃含笑道:“她来的早,左就宴席尚未开始,同我说话解解闷。”
行礼过后,顾玉青款款起身,佟妃此语出口之时,她恰巧抬头,撞上佟妃瞧来的目光,不禁心头微动。
满面的诧异,就连话语都是带着料想不到的意外,赫赫然然,怎么眼底,却是分毫不动,那神情,仿佛根本就是知道她在这里一般。
心思如同微风,轻轻拂过,顾玉青默默摇头。
定是她多心了。
佟妃与慧贵妃一向交好的,若是佟妃有什么其他心思,凭着慧贵妃的机敏,怎么会无所洞察!
待慧贵妃语毕,佟妃便笑意盈盈,将手腕处戴着的一个珊瑚红的手链褪下,朝顾玉青递了过去,道:“这是我们私底下头一次见,偏偏我有无所准备,这手链跟了我许多年了,今儿在慧贵妃姐姐这里见着,也是缘分,你戴着玩吧。”
佟妃赏赐,顾玉青自然只有恭顺接下,又是一拜谢恩,才各自落座。
只是刚刚坐下一瞬,顾玉青惊觉,慧贵妃在看向她拿在手中的那串珊瑚红的手链时,目光中,带了如毒的冰凉,当即心头一震,略一思忖,转手将那手链交给身后吉祥。
等她再转头,慧贵妃面上,已经是风平浪静,无任何异色,仿若刚刚那一瞥,根本就是她自己的凭空臆想一般。
“我记得这手链你许久不戴了,怎么今儿又戴了出来。”亲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