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这一点,皇上也有所耳闻。
那韩朝恩的心梗……捏在手里的丝帕繁复扭扯,心头如有巨浪激荡,眉宇紧蹙间,顾玉青脑中浮光掠影,抓到了些许踪迹。
凭着皇上对韩朝恩的在乎,听闻他突发恶疾竟是这个病,必定会当即前往偏殿去瞧探……
难道他们的目的,就是想要引了皇上离开?
惊骇疑惑,不过眨眼一瞬间,太医语落,随着满殿倒吸冷气声响起,皇上脸色,登时铁青。
不及皇上出言,坐在皇上下首的墨烬倏忽一收方才眼底的冷酷残忍之色,转头对皇上,满目诚恳,“心梗乃急症,稍有拖延,便是要命。”
“不知你们是否有恰好对症的速效药,我沧澜倒是有个土方子,很是管用,就是不知,韩太傅这病症,是否与我说的土方子相符。”
随着他的话音,顾玉青心头如有鼓擂。
墨烬言落,皇上锋利的目光射向跪地的太医,太医经不住皇上眼神的威严,不由肩头一缩,低头低声道:“尚且没有对症的速效药,只能且先用……”
不等他说完,墨烬嚯的起身,“没有速效药怎么行,别的药,都不管用的,快,带我去瞧瞧。”
说着,墨烬身子已经绕出面前矮桌,立在桌前空地处,正要急急抬步,忽的意识到什么一般,脚下步子一顿,朝皇上看去,“陛下,我别无他意,只是怕耽误了韩太傅的病情,听闻,韩太傅乃陛下最为看重的恩师,当年还冒死救过陛下一命。”
恩师二字,他咬的极重。
一番话,看似是在为他方才的激动鲁莽辩解,实则却是在提醒皇上,韩朝恩的与众不同。
他的话,果然起到作用。
才语落,皇上便跟着起身,“你若有法子,尽管去用,朕陪你一起。”
“哥哥,我也去。”皇上才起身,墨灵就跟了上去。
眼看皇上满面担忧同墨烬墨灵一起离开,明知眼前这一出,十有八九,就是韩朝恩和墨烬商榷好的一出戏,明知皇上一旦离开,就是要陷入他们的圈套,心头如火急焚,顾玉青却是一个阻拦的字都说不出。
内侍总管明知韩朝恩有问题,为自保,那些蹊跷之事,一个字未向皇上透露。
而她……从昨夜得知消息到今日一早进宫,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将此事告诉慧贵妃,以通过慧贵妃的法子递到皇上耳中。
此刻皇上,是真心实意焦灼韩朝恩。
几个深呼吸,顾玉青竭力平复着心头的慌乱,强行逼自己冷静下来。
先是在保定府发现沧澜国精锐营的探子,紧接着,韩朝恩便百般劝服皇上,要他磨砺萧煜,再然后,陕西暴动,萧煜顺理成章被皇上亲自点名派出。
如此,京都之内,唯一年长的最有可能继承帝位的皇子便不在。
因着上一世做了整整六年的政治斗争,此刻顾玉青脑中盘亘的所有疑惑,全数冲着宫变二字。
萧煜被调离,一则极有可能是墨烬已经发现了萧煜的隐藏实力,为了担心萧煜的存在阻挡了他的计划,才如此为之。
二则,便是萧煜本身就是一个阻挡他计划实施的绊脚石。
那他的计划……
脑中电光火石,顾玉青顿时浑身一震,眼底漫出惊骇的神情,难道说,墨烬要的,是逼迫皇上立下储君……更或者,墨烬是要逼皇上退位,把皇位让给他所指定的皇子……
如此才解释的通,为何他们一定要让萧煜离开。
而他刚刚提出的,要让墨灵嫁给皇上做本朝新后,不过是为了给他接下来的骇人举动做一个粉饰太平的铺垫。
状似对我朝毕恭毕敬诚心实意的交好,实则却是要行大逆不道之事,还不让满朝文武将怀疑扯到他的身上……
如果一切都如她所分析,那墨烬这一招声东击西,还真是高明。
起伏的心随着思绪渐深,反倒渐渐彻底平静。
尽管所有一切,不过是顾玉青的个人臆测,可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不能冒险赌博,手中丝帕紧紧一捏,顾玉青抬眸朝萧恪看过去。
正好与时刻关心顾玉青的萧恪四目相对。
萧恪原本正心头惊疑,姐姐为何脸色难看到这般地步,以为她是身子不适,正要请了慧贵妃的恩准,让姐姐去后殿歇息,忽的与顾玉青眼神对上,看她满面肃然,知她有话要说,立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朝萧恪一个示意过后,顾玉青转头对向慧贵妃,“也不知韩太尉的病情如何,我倒是听说,宫外有个叫魏七的郎中,精通医理,不如请来给瞧瞧,多一个人,总多一分力。”
魏七曾经替顾玉青给慧贵妃传过话,再加他本就是萧煜的人,慧贵妃对他印象颇深。
忽听顾玉青突然提起他,登时心头一凛。
再看顾玉青满面肃然之色,知道她是另有玄机,虽不知顾玉青到底心头如何盘算,还是点头道:“韩太尉若由闪失,陛下必定昼夜难安,既是有如是高人,快去请。”
一面说,一面转头吩咐自己的贴身宫婢。
受顾玉青方才示意,在慧贵妃语落,萧恪当即起身,举拳道:“儿臣亲自去请这个魏大夫。”
慧贵妃一怔,目光似有若无瞥过顾玉青,眼见她略略颔首,当即就道:“也好,你总要比旁人快些,身份也不同,免得那郎中推诿,快去快回。”
萧恪当即拔脚离开。
看着萧恪双脚冒出大殿高高的门槛,彻底消失在视野之内,顾玉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