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桂”为村老的那位老太爷,今年年过八旬,论起来与“西桂”血脉真不远。他是桂里正的堂叔,就因为这堂亲关系与辈分,当年没少倚老卖老占“西桂”便宜。
却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西桂”两代青壮差点死尽,这“东桂”老太爷依旧活的好好的,四个儿子、十来个孙子、三十来个重孙,如今连玄孙都有了,堪称枝繁叶茂。
“东桂”除了老太爷这一支,还有几支,也都是老太爷的堂亲晚辈。
就算是杜里正,再看桂家人不顺眼,对“东桂”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因“东桂“人丁繁茂,系出同源,对外抱团。
桂五之所以还没有出首报复“东桂”,也是因这个理由。
人丁多有人丁多好处,却也有弊端。
“东桂”老太爷本就不是什么有出息的,否则也不会当年总想占堂侄子的便宜,老人家操劳一辈子,攒下几十亩地,委实不算少,可架不住儿子辈就四个,这一分家,每一个房头只分到十几亩地。
等到每一房的小一辈成亲,又有了儿子,那些田糊口就更加困难了。
如今“东桂”有人佃了杜家、林家的地,有人去镇上做零工,日子过得也艰难,这才眼红“西桂”的日子起来。
桂二奶奶恨恨道:“悔有个屁用?几条人命,一句悔就抹了?”
“东桂”越是枝繁叶茂,就越是映衬着“西桂”的人丁单薄。
要是没有“东桂”吃里扒外,“西桂”的壮丁没有伤亡殆尽,那桂五那一辈兄弟五个,一家两个也是十来个孙子,哪里像现在只有桂春、桂秋、桂重阳三个。
还有桂三爷爷那边,当时夫妻两个都是壮年,要是不出事,也会给桂五添两个堂弟,那样孙一辈就不止十个。
桂四奶奶叹气道:“二嫂子怎么还提那时候的事?这要算账,前院那小崽子岂不是该掐死了?这要问罪,不是当问桂远那坏小子?”
桂二奶奶不愿与她继续磨牙,道:“少瞎**,有话说,没话滚!”
桂二奶奶的爆炭性子,桂四奶奶早年也领教过,晓得她是真能撵人的,倒是不废话了,只神秘兮兮地看看门口,往桂二奶奶身边凑了凑,小声道:“二嫂子,老五那边,二嫂子有什么打算没有?这老五成亲可快十年了。”
桂二奶奶嫌弃地往后推了身子,不耐烦道:“什么打算不打算?轮得着你操心这个?”
桂四奶奶道:“怎地不操心?老五当年同我们三小子最好,如今我们老三都三儿两女五个娃了,老五还没有一男半女。”
桂二奶奶不屑轻哼道:“好饭不怕晚,老五才二十三,急个毛?”
“啧啧!老五年轻,他媳妇可快三十了。要是开过怀,哪怕先添个小闺女,也不至于叫人忧心啊。”桂四奶奶摇头道。
这亦是桂二奶奶心病,不免烦躁,不耐烦道:“咸吃萝卜淡操心,那是我家的事,不用你废话!”
“怎是废话?二嫂子不心疼儿子,我这做婶子的还不忍心。今儿过来,就是为了给老五保媒,不是别人,就是李家的槐花丫头,男人没了回了娘家,如今想要再走一家。她才十八,正水嫩年岁,肚子也争气,之前生了个儿子,留在了前面那一家,是个益子孙的。二嫂子看,是不是正适合咱们老五?”桂四奶奶不敢再啰嗦,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一通。
要说桂二奶奶一点不动心,那是假话。
这个李槐花,论起来是李发财的堂妹,不过两家没有往来。虽说没有在婆家守着,可十八岁的年纪,也情有可原。之前桂二奶奶还曾悄悄留心过。
桂四奶奶说这李槐花只说了一半,那就是村人里不止说她肚子争气,是块肥田,嫁了个病秧子男人,还能生个白胖儿子;还说她命硬克服,才会不足一年就将男人克死了。
桂二奶奶虽对刑克这种说法不屑一顾,可真到了自己儿子身上,却是半点不敢尝试的。再说她又不是那等糊涂老太太,怎么会胡乱插手儿子的事?
就算以后江氏一直不开怀,给桂五纳妾生子的话也只有江氏能提,否则桂家就不厚道了。可要是江氏不提怎么办?
桂二奶奶半晌不吱声,桂四奶奶只当她被说动,立时更来劲:“李家说了,不贪别的,就认准老五是个好人才。老五不是与江氏要回镇上了吗?”说到这里,摇摇头道:“都说城里人奸,这老五媳妇也不是厚道的,连侍奉公婆都不乐意,所以说这城里的媳妇不好讨,等李槐花进门,就在二嫂子身边服侍。谁家的媳妇不是这样熬出来的,老五的媳妇还真是不惜福,怪不得看着就不是长寿的!”
桂四奶奶说话快,桂二奶奶又想着心事,一时跑神,竟是让她说出一连串来。
别的还好,桂二奶奶只当她放屁,最后一句却是戳了桂二奶奶心窝子,立时站起身来,骂道:“放你娘的臭狗屁,不会说话就别瞎**!”
桂四奶奶没想到桂二奶奶会翻脸,桂二奶奶已经扯了桂四奶奶胳膊,拖着她往外走:“滚!回你家里**去,莫要脏了老婆子的屋子!”
老妯娌这一拉扯,就惊动了西屋桂五、桂重阳叔侄。
两人忙出来看,就见一个肥胖老妇拉着门不松手,桂二奶奶却使劲拉扯道。
“二嫂,有话好好说。我哪一句错了二嫂只管骂我,孩子们在呢,给我留点老脸吧!”桂四奶奶讨饶道。
桂二奶奶手下使了力气,桂四奶奶